李永祥的护院和家丁很快的就和出来应战的倭寇碰撞在一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接之声后,让罗指挥惊诧不已的是,李永祥的人居然挡住了倭寇的第一波攻击,而且丝毫不落下风。
罗指挥来不及去思考这是为什么,而是快步赶上去,领着卫所兵加入了战团。
神奇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往常战斗力十分强悍,攻击力十分凌厉。每回交战都奋勇当先,士气高昂,光靠气势就能吓倒不少卫所兵的倭寇,今天却个个都成了软脚虾。
罗指挥本来只想虚张声势,仗着自己人多,把倭寇吓回去,再把李永祥救回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和倭寇拼命。
可没想到自己刚刚加入进来,连对方的毛还没碰着呢,倭寇居然就溃散了,居然就溃散了,就溃散了,溃散了,了……
胜利来太突然,让他很不习惯,呆若木鸡的望着如同潮水般而来,又如潮水般散去的倭寇。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便听李永祥在一旁说道:“罗指挥,倭寇已然败了,你带着金山卫的将士去追逃往西面那支,我去追逃进村子里的那支。”
罗指挥这才意识到,先前那伙倭寇分作了两路,一路进了村子,一路往西面的林子里跑了。
可这事实在太过古怪了,哪里敢冒然去追,苦着脸道:“爵爷,这倭寇败的如此之快,会不会有诈啊。”
李永祥鄙夷的看了罗指挥一眼:“倭寇胆气已丧,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时候,罗指挥却还踟蹰不前,到时候贻误了战机,逃脱了倭寇,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参你个纵敌之罪!”
纵敌的帽子太大了,可不是罗指挥小小的脑袋能够戴得了的,眼瞅着西面的倭寇越跑越远,也当心万一真让他们跑了,到时候论罪下来,肯定还得拿自己顶缸。
“不敢,不敢,属下这就去追,这就去追。”
罗指挥很清楚,追不追得上是能力问题,而去不去追则是态度问题,这两者可是有很大的区别。
当下也不敢再多说,召集起卫所兵,往林子那边追去了。
临走前还想留下一部分人马,但李永祥还有大事要干,又怎么会要这些外人在场,一股脑的全给打发走了。
另一伙倭寇撤回村子不久,里面就冒出阵阵浓烟,显然是准备放火烧村。
李永祥却压根不着急去救,而是等着罗指挥的人走远,才慢条斯理的进了村子。
派人把手住各个路口以后,来到一处房屋内,里面立着个穿着武士服,身量不高的汉子,正是铁柱跟了一路的那个渔夫。
见到此人,李永祥轻佻的笑道:“我说川源,那两个日本娘们还真不赖,得亏爵爷我有金刚不坏之身,否则还真能被这俩小浪蹄子给榨干了。”
穿上了武士服的川源佑辅,似乎有了一种特殊的加持,没有了先前略带奉承的样子。听到李永祥的调笑,没有搭腔,依旧默默地站着。
“哦,我忘了你们忌讳这个,那就不谈了。”李永祥四下打量这间屋子,问道:“本爵要得东西呢?”
墙边那里码放着几个大箱子,川源佑辅默不作声的走过来,当手摸到箱子的锁扣时,一向镇静的他,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几下。
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毅然决然得把它们依次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的,是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
川源佑辅对着箱子九十度鞠躬,接着恭恭敬敬的双手捧出其中的一颗,向李永祥走来,请他查验真假。
李永祥小心翼翼的提溜着那个人头的发髻,壮着胆子看了几眼,接着随手远远的丢开,说道:“本爵爷宅心仁厚,见不了这个,你说就行了。”
川源佑辅的视线从那颗滚落在地的人头上收回,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情感:“这间屋子有日本国武士、浪人的首级二十颗,明国百姓的首级六十颗。其中明国百姓的首级,都按照我日本国的习俗,剃了胡须和发髻。”
一想到这间屋子里有这么多人头,李永祥就倍感不自在,此刻只想着赶紧谈完事情走人。
“川源,咱们谈得价钱可是一百颗倭寇首级,你弄了六十个假倭来充数也就算了,可现在满打满算才八十个,还有二十个去哪了?”
“这村子里,成年丁口,还有一十七个。”
“把他们全杀了,也还差三个。我说川源,你可别跟我玩缺斤少两那一套啊。”
外面已经起了火光,烟也越来越浓,村子里响彻了绝望的惊叫之声。
川源佑辅盯着李永祥,一字一顿的说道:“还有三个武士,愿为皇国事业献身。”
李永祥闻言楞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够狠。”
从屋子里头出来,李永祥心情大好。整整一百颗首级,这可是本次剿匪以来的第一大捷,而且还是在太孙殿下连连吃瘪的情况下,自己一出马,就把倭寇给解决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李永祥,那是有真本事的!
他脚步轻快的哼着小调,仿佛已经看到了恢复爵位的诏书在向自己招手。
村子乱糟糟的一片,也不知道那十七个壮丁现在死了几个。路过一个人家的时候,见自己的家丁居然还堵在门外,还没进去。
李永祥当即破口大骂,没想到其中一个家丁说:“爵爷,这姑娘以为咱们是官军,缠着咱们不放,非要带我们去剿倭。”
那姑娘至多十来岁,身子单薄而又瘦弱,被浓烟熏黑的脸蛋上,有两道痕迹分明的泪痕。
姑娘看到李永祥,知道这是个大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大人,草民一家五口,全死在倭寇手里,恳求大人替草民做……”
“嘭!”的一声响起,一道火光闪过,无数颗细碎的弹珠将那具瘦弱的身体打得千疮百孔。
姑娘缓缓的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身前,又抬头缓缓看着对面,看着对面那个穿着大明官军盔甲的李永祥,满脸的难以置信。
在残存的最后意识里,姑娘感觉到自己如同是一只被撕碎的木偶,身体所有的机能都在快速的流逝。
双腿已经难以支撑自己站立,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尘土中,在这摔倒的过程中,她,已经死了。
除了那还在不停流淌的鲜血,便只有那难以瞑目的双眼,记录下这残忍的一幕。
李永祥把火铳塞回给身旁的卫士,啐了一口吐沫,骂骂咧咧的走了,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他说:“他娘的,把老子的明光甲都给弄脏了,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