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狐狸听了赵副千户的话,面色一变:“东厂三鹰?全都来沂州了?陈公公那边是下了血本了。”
东厂自上而下,最大的是“提督东厂太监”——督公陈宏。下面是东厂缉事少监柳如月。
这二人,都是宦官。
二人之下,有三虎。分别是左掌班赵天虎,中掌班蒋人虎,右掌班郑地虎。三虎皆是从四品官职。
三虎之下有三鹰。分别是左领班周火鹰,中领班钱水鹰,右领班郑木鹰。三鹰皆是正五品官职。
三鹰之下,又有八金刚。八位金刚的身份特殊,是东厂安插在大明官场中的内应。
东厂为了抢在锦衣卫前查清阴兵案的真相,竟然让火鹰、水鹰、木鹰一齐来了沂州。可见陈宏对阴兵案的重视。
赵副千户道:“三鹰之中,火鹰是出了名的嗜杀如命。水鹰善用诡计害人,木鹰善于查案。这三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柳狐狸怪道:“赵副千户,咱们所在的这天福客栈,听说是沂州府最大的一间客栈。为何没有几个人住呢?”
赵副千户道:“我已经把天福客栈包了下来!我会在这儿留下五十弟兄,保护你和你手下的安全。我可不想让北镇抚司的人,死在山西地面!”
柳狐狸道:“现在我们应该还没什么危险。我们尚未接近阴兵案的真相。东厂那边,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密裁’锦衣卫的人。”
吃喝一通,刘拾遗和柳狐狸各自回房,歇息了几个时辰。
夜幕降临,柳狐狸领着刘拾遗来到沂州府衙外。
柳狐狸将右手放在嘴边,作了个筒子型:“鹧鸪,鹧鸪~”
这是锦衣卫之间接头的暗号,名曰“鹧鹄哨。”
不多时,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回应:“鹧鹄,鹧鹄。”
刘拾遗的师傅老马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柳狐狸问老马:“陶百户呢?”
老马一声苦笑:“陶百户说了,让我跟你们一起,做那暗处的人。以后我就跟试百户您一起,在暗中查访阴兵案了。他自己住沂州府衙,做明处的人。”
柳狐狸一想,就揣度出了陶胡子的用意。无非是沂州知府送了他四个美貌侍女。他嫌老马在府衙中碍事——万一老马把他不用心查案,却专注于玩女人的事告诉鲍七爷呢?
柳狐狸道:“得,那咱们也别在这里说话了。走,去天福客栈。”
进得天福客栈,柳狐狸问老马:“老马,你是锦衣卫里的老人。查案也是老手了。你认为,咱们当下应从何查起?”
老马道:“佟大死前供认,假扮阴兵的人,用的是一种似弩又非弩的奇怪兵器。弩上有个奇怪的铜虎头。我们暂且叫它虎头弩吧。属下认为,咱们应该先从这虎头弩查起。”
老马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截剪杆:“沂州府衙里,保存着被杀的新兵丁壮们的尸体。还有案发地尸体旁散落的箭杆。”
柳狐狸拿起箭杆,仔细的端详:“的确诡异。沂州府报上来的案卷上说,新兵们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的铁质箭头,只有一地散落的箭杆。传说箭头乃是鬼的戾气所华。”
老马是锦衣卫的活档案。他说:“属下知道沂州城里住着一个人,或许知道这虎头弩的来历。”
柳狐狸道:“哦?是什么人?”
老马道:“此人本名孙吉祥,外号四点样式孙。本是兵部造办处的主事。这人精通各种制作各种古怪的兵器。二十年前毛博温毛大人任职兵部尚书,认为样式孙制作的兵器太过阴损,不是兵家制胜之道,而是旁门左道,于是乎将他革职。如果我没记错,咱们锦衣卫中的存档中记载,样式孙被革职后,就隐居在这山西沂州府。”
柳狐狸笑着说:“既如此,明日你就和刘拾遗去寻那样式孙吧。我就不去了,我要在这天福客栈跟赵副千户研究案情。”
“这。。。是!”老马心说:你柳试百户跟陶百户一样。都是聪明的主啊!一个躲在沂州府衙里,一个躲在有山西千户所弟兄暗中护卫的天福客栈里。两个人都当起了甩手掌柜!
第二天,老马让刘拾遗换上了一身绸缎衣服,扮作一个阔少。他自己则换了一身布衣长袍,扮作刘拾遗的随从跟班。
刘拾遗不解的问:“师傅,您不是说,锦衣卫外出微服察访,所着肤色以不招人耳目为佳么?可今天你让我打扮的像个土财主。这不是诚心招人眼么?”
老马道:“样式孙这人当初在兵部是出了名的贪财。不装作又富又蠢的富家子,即便找到他,他也不会搭理咱们。”
出得天福客栈,老马现在路边打听一个摆摊的老头:“沂州城内的铁匠铺都在何处?”
老头答道:“咱们沂州城的铁匠铺,大部分都在城西桂元坊中。”
老马和刘拾遗边走边打听,到了桂元坊中。
在桂元坊里转悠了两三个时辰,老马的目光停留在一家铁匠铺的门前。普通铁匠铺的招牌之上,只写得一个“铁”字。可这家铁匠铺的招牌上,除了“铁”字,下面还点了四个黑点。这四个黑点大小似黄豆,若不是仔细看,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
老马对徒弟说道:“咱们今天运气不错。竟然真找到了样式孙的隐居之所。我刚才教你说的你可记着了?”
刘拾遗道:“记住了。”
师徒二人来到铁匠铺里。一个小伙计正在火炉边打一个犁头。见有客人来,小伙计放下犁头,来到二人身前:“二位客官,是要制刀枪剑戟啊,还是农具家什啊?”
老马一愣。大明律,严禁民间私制刀枪。可这小伙计张口就问是不是要制刀枪剑戟。看来那样式孙为了挣钱,还真是不怕掉脑袋。
老马朝着刘拾遗使了个颜色,刘拾遗按照师傅事先教的说道:“不制刀枪剑戟,也不打农具家什。只想请一把带四点的稀罕物。”
小伙计一听这话又问:“带四点的可都是硬货,不知客官带足了淬火的东西没?”
刘拾遗听罢,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布袋。布袋之中鼓鼓囊囊的,像是装了不少银子。
其实——布袋里全都是石头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