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听到向问天说他是岳不群的师叔,心里忍不住好笑。
这两名家仆一个名叫丁坚,另一个叫做施令威,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心下都有些起疑,有些诧异的问道:“这人真实年纪虽瞧不出来,虽留了小胡子,看来多半未过四十,怎能是岳不群的师叔?”
向问天虽已将沈毅的面貌扮得大为苍老,但毕竟难以使他变成一个老者,如强加化装,难免露出马脚,当即接口:“这位风兄弟年纪比岳不群还小了几岁,却是风清扬风师兄的堂房小兄弟,也是风师兄独门剑法的唯一传人,剑术之精,华山派中少有人能及。”
沈毅又大吃一惊:“他怎知我是风太师叔的传人?”随即省悟:“风清扬剑法如此了得,当年必定威震江湖。向问天见识不凡,见了我的剑法后自能推想得到。”
丁坚“啊”的一声,他是使剑的名家,听得沈毅精于剑法,忍不住技痒,可是见这人满脸黄肿,形貌猥琐,实不像是个精擅剑法之人,问道:“不知二位大名如何称呼。”
向问天道:“在下姓童,名叫童化金。这位风兄弟,名叫风毅。”
丁施二人都拱了拱手,说道:“久仰,久仰。”
丁坚说道:“两位请进厅上用茶,待在下去禀告敝上。”
向问天便即迈步入内,沈毅跟了进去。
走过一个大天井,天井左右各植一棵老梅,枝干如铁,极是苍劲。来到大厅,施令威请二人就座,自己站着相陪,丁坚进内禀报。
向问天见施令威站着,自己踞坐,未免对他不敬,但他在梅庄身为仆役,却不能请他也坐,说道:“风兄弟,你瞧这一幅画,虽只寥寥数笔,气势可着实不凡。”一面说,一面站起身来,走到悬在厅中的那幅大中堂之前。
江南四友听说风清扬的传人来了,便来到大厅,与沈毅两人一见。
江南四友与沈毅两人寒暄了几句,便直入正题。
老四丹青生好酒好丹青,剑法亦是高超,虽是老四,却是四人中最擅长使剑之人,听说沈毅是风清扬的传人,便想和沈毅比试一下剑法,道:“风兄弟,你如若果真是风清扬风老前辈的传人,可敢于在下比试一下剑法?”
“先生愿意赐教,在下自是不会推辞。”沈毅抱拳道。
黑白子善于弈棋,思路周详,未算胜,先虑败,便问道:“好,倘若梅庄之中,无人胜得风少侠的剑法,我们该输什么赌注?”
向问天道:“我们来到梅庄,不求一事,不求一物。风兄弟只不过来到天下武学的巅峰之所,与当世高手印证剑法。倘若侥幸得胜,我们转身便走,什么赌注都不要。”
丹青生笑着道:“好,好!爽快!这房间甚为宽敞,我便和风兄弟来比划两手。风兄弟,你的剑呢?”
向问天笑道:“来到梅庄,我们敬仰四位庄主,怎敢携带兵刃?”
丹青生放大喉咙叫道:“拿两把剑来!”
外边有人答应,接着丁坚和施令威各捧一剑,走到丹青生面前,躬身奉上。丹青生从丁坚手中接了剑,道:“这剑给他。”
施令威道:“是!”双手托剑,走到沈毅面前。
“多谢。”沈毅接过剑来,道了声谢。
丹青生道:“不用客气,出招。”
沈毅道:“遵命!”长剑一起,挺剑便向他肩头刺出。
这一剑歪歪斜斜,显然全无力气,更加不成章法,天下剑法中决不能有这么一招。
丹青生愕然道:“那算什么?”他既知沈毅是华山派的,心中便一直思忖华山派的诸路剑法,岂知这一剑之出,浑不是这么一回事,非但不是华山派剑法,甚至不是剑法。
沈毅跟风清扬学剑,除了学得古今独步的“独孤九剑”之外,更领悟到了“以无招胜有招”这剑学中的精义。
这要旨和“独孤九剑”相辅相成,“独孤九剑”精微奥妙,达于极点,但毕竟一招一式,尚有迹可寻,待得再将“以无招胜有招”的剑理加入运用,那就更加的空灵飘忽,令人无从捉摸。
是以沈毅一剑刺出,丹青生心中一怔,立觉倘若出剑挡架,实不知该当如何挡,如何架,只得退了两步相避。
丹青生退出两步后,随即踏上两步。沈毅长剑跟着刺出,这一次刺向他左胁,仍是随手而刺,全然不符剑理。
丹青生横剑想挡,但双剑尚未相交,立时察觉对方剑尖已斜指自己右胁,此处门户大开,对方乘虚攻来,确实无可挽救,这一格万万不可,危急中迅即变招,双足一弹,向后纵开了丈许。
他猛喝一声:“好剑法!”毫不停留地又扑了上来,连人带剑,向沈毅疾刺,势道威猛。
沈毅看出他右臂弯处是个极大破绽,长剑遽出,削他右肘。
丹青生中途若不变招,那么右肘先已让对方削了下来。
他武功也真了得,百忙中手腕急沉,长剑刺向地下,借着地下一股反激之力,一个筋斗翻出,稳稳地落在两丈之外,其实背心和墙壁相去已不过数寸,倘若这个筋斗翻出时用力稍巨,背心撞上了墙壁,可大失高人身分了。
饶是如此,这一下避得太过狼狈,脸上已泛起了微微紫红。
他是豁达豪迈之人,哈哈一笑,左手大拇指一竖,叫道:“好剑法!”舞动长剑,一招“白虹贯日”,跟着变“春风杨柳”,又变“腾蛟起凤”,三剑一气呵成,似乎没见他脚步移动,但这三招使出之时,剑尖已及沈毅面门。
沈毅斜剑轻拍,压在他剑脊之上,这一拍时刻方位,拿捏得不错分毫,其时丹青生长剑递到此处,精神气力,尽行贯注于剑尖,剑脊处却无半分力道。
只听得一声轻响,他手中长剑沉了下去。沈毅长剑外吐,指向他胸口。丹青生“啊”的一声,向左侧纵开。
他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又攻将过来,这一次乃硬劈硬砍,当头挥剑砍落,叫道:“小心了!”
沈毅应道:“是!”长剑倒挑,刷的一声,剑锋贴着他剑锋斜削而上。
丹青生这一剑如乘势砍下,剑锋未及沈毅头顶,自己握剑的五根手指已先给削落,眼见对方长剑顺着自己剑锋滑将上来,这一招无可破解,只得左掌猛力拍落,一股掌力击在地下,蓬的一声响,身子借力向后跃出,已在丈许之外。
他尚未站定,长剑已在身前连划三个圆圈,幻作三个光圈。
三个光圈便如是有形之物,凝在空中停得片刻,缓缓向沈毅身前移去。这几个剑气化成的光圈骤视之似不及一字电剑的凌厉,但剑气满室,寒风袭体。
沈毅长剑伸出,从光圈左侧斜削过去,那正是丹青生第一招力道已逝,第二招劲力未生之间的一个空隙。
丹青生“咦”的一声,退了开去,剑气光圈跟着他退开,随即见光圈陡然一缩,跟着胀大,立时便向沈毅涌去。
沈毅手腕一抖,长剑刺出,丹青生又是“咦”的一声,急跃退开。
如此倏进倏退,丹青生攻得快,退得也越快,片刻之间,他攻了一十一招,退了一十一次,眼见他须髯俱张,剑光大盛,映得他脸上罩了一层青气,一声断喝,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光圈齐向沈毅袭到。
那是他剑法中登峰造极之作,将数十招剑法合而为一。
这数十招剑法每一招均有杀着,每一招均有变化,聚而为一,端的是繁复无比。
沈毅以简御繁,身子微蹲,剑尖从数十个光圈之下挑上,直指丹青生小腹。
丹青生又是一声大叫,奋力跃出,砰的一声,重重坐上石几,跟着呛啷一声响,几上酒杯震于地下,打得粉碎。
他哈哈大笑,说道:“妙极!妙极!风兄弟,你剑法比我高明得太多。来,来,来!敬你三杯酒。”
“叮咚,恭喜宿主,装比成功,得到1000点功勋值,1000点声望值。”
黄钟公、黑白子和秃笔翁素知四弟剑法的造诣,如若单论剑法,他们三人也是比不过老四的,老四比不过沈毅,他们恐怕也是比不过的,方才眼见丹青生攻击一十六招,沈毅双足不离向问天所踏出的足印,却将丹青生逼退了一十八次,剑法之高,委实可怖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