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郡治义陵城内,太守金旋正在县衙赏梅。
若说这个金旋,本来也是粗人,在荆州与那些文士接触日久,竟然也学的半文半雅起来。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此时梅花开的正好。
冬雪未到,梅花还含苞待放!无数文人皆喜欢赏梅饮酒吟诗。武陵之地多山,四周错综复杂,但是也有一项好处,那就是有群山阻挡,任何大军想要进攻武陵,必须越过襄阳。但是襄阳是荆州的重心所在,敌军能过来吗?
肯定不能啊!
自从担任武陵太守以来,金旋每日饮酒作诗,过的不要太潇洒。
即便前段时间传闻的汉帝大军进攻荆襄,也与他无关。自有襄阳大军阻挡,自己手里的几千郡兵守住武陵就好。
摆弄着眼前的梅花枝叶,金旋突然想起,有一句词句赞扬梅花是什么来者?
正在金旋苦苦思索的时候,突然远处的院门被猛然推开,吓得金旋诗意全无。
“混蛋,着急什么!看你那样子,难不成是汉军来了?”金旋黑着脸,看着冲入院内的士兵。
“太守神算啊,你都知道了?城门不到三里处发现打量不明军队,说不定真的是汉军!”
金旋刚折了一支梅花放在鼻前,听闻禀报,顿时吓得手一哆嗦,花枝落地,还未绽放的梅花被摔得粉碎。
“点兵!点兵!快换县尉巩志!”金旋犹如无头苍蝇在县衙乱转!
不多时,金旋已经在士兵带领下赶赴城门。武陵城小,北门为主门,眼下已经关闭。城头之上立一武将,正是义陵县尉巩志!
此人身高七尺,生的有些文静,一柄长刀紧握手中,正直视城下。
此时义陵城下,一支黑甲部队正在缓慢靠近!远远望去,一杆大旗迎风招展!上书大字“廖”!人数不多,约三千百余人!
看到来犯之敌为数不多,金旋不由松了一口气。此时武陵常备郡兵五千人。以二对一,又是守城,必胜无异!
但是与金旋截然相反,此时的巩志的内心已经如山石一般沉重!所谓行家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作为武将,士兵素质一眼都能看出!城下士兵装备精良,前进中几千人如一人,步伐整齐,杀气四溢!远非义陵城内没有操练过的士兵可比!若是一味守城恐怕必败,眼下唯有主动迎敌!擒贼先擒王!拿下领兵大将,方能转败为胜!
与城门一箭距离,城下军队止住脚步。从中闪出一员大将,骑高头大马,使一杆红缨铁枪。来將正是廖化!
过不多时,城门开启。巩志引千余人,骑马挥剑前来应战!
才千余人?廖化抬头看了一眼,心生遗憾,若是城内守军尽出,倒是可以依张任将军的策略,诈败引敌,而后合围歼之。只是此番这一千人,完全没有必要,只得先杀一杀守军的锐气,若是能将领军之人击杀,倒也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廖化心头微微一喜,眼见着巩志出列,他加紧马腹,骑马上前。
“小将且受死!”
远远望去,犹如一道黑烟,从天际处飞奔而来。雷声滚滚,铁枪在廖化手中闪耀着刺目的寒光。
若是实力,廖化较汉帝麾下诸人都不及,但是此时对上巩志,确实绰绰有余!
两者兵器一旦相交,顿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之声。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
廖化本来武力就不错,使得又是一杆长枪,上下翻滚,不到七八个回合,就把巩志杀的无还手之力!
“小将受死!”廖化枪势一变,迎着巩志脖颈直刺而去。
巩志不敌,将手中长刀抛向廖化,转身拍马而走。
眼见城上弓箭手就要拉弓放箭,廖化也不追赶,只是冷笑:“下次切莫再随意出来送死!”
听得嘲弄,城头的金旋怒不可挡。
巩志落败回城,金旋呲笑道:“县尉平日里自诩武力盖世,如何遇到这么一个敌将,就束手无策?若是这般,还不如早些开城献降为好!”
巩志面色发白,忍了再忍,他牙关紧咬:“敌将确实武艺高强,卑职不是对手,但是若想胜之也不难,太守忘记了,在县城西南还有一处蛮兵,若能借他们之力,定可一举击溃眼前的汉军!”
西南的五溪蛮兵?被巩志提醒,金旋才猛然想起自己远处的这个恶邻。平日里那些五溪蛮人没少给自己添乱,部落里的几千人各个都是天然的战士,要是真的能让他们过来,说不定还能挡住眼前的这波汉军。想到这里,他点头同意。如今竟然有大股汉军杀到城下,看来,襄阳恐怕出现了重大的变故!但是,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远方襄阳的情况,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这个小小的武陵。
“好,你即刻给五溪蛮族送信,让他们领兵来援,若是能助本官击溃来犯之敌,本太守许他们牛羊五十头......”顿了一下,金旋看了看伸出的五个手指,慢慢弯下拇指与食指:“许他们牛羊三十头,粮草,粮草三千石!恩,三千石!”
“卑职接令,这就下去安排!”巩志接令而下。
再说廖化引兵在城下大声叫骂,金旋等人闭城不出,连续两日,尽皆如此。
眼见城内打定死守的心态,张任只得将远处的五千伏兵尽数调出,准备以八千人强攻下义陵城,只要义陵攻克,武陵郡就尽数属于汉室之手。
看着远处突然出现的汉军援军,此时金旋才暗自叫险,这波汉军太过阴险,竟然还在背后安置伏兵。
如今汉军八千,尽数带着云梯之物,开始朝义陵城墙飞奔过来。
巩志指引麾下士兵开始疯狂反击,但是汉军第一人数众多,第二斗志异常高昂,在廖化的带领下,竟然不到半日功夫,就已经登到城墙之上。
该死的蛮军怎么还没来?金旋大骂一通,看着一旁的巩志,心情更加不爽:“堂堂一个县尉,领兵不及别人,连求援都做不好,要你何用?”
絮絮叨叨,听着如同苍蝇一般聒噪!
巩志听闻,内心更加恼怒!手中长刀不由自主的又握紧几分。
此时城下,张任在几百亲卫的拱卫下,正在观察前方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不到傍晚,就能拿下义陵城。原本一直想诱敌大军出城,此番一看,反倒是自己多心了,早知道此处的郡兵如此不堪一击,两日前就应该直接攻城!也不用这么浪费时间了!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张任期许不出意外的时候,意外,真的来了!
正在城头厮杀的时候,突然在远处城下奔来一波身着奇装异服之人,这些人浑身裹着野兽皮毛,头上戴着各色羽翎,大约三千多人,为首一员猛汉,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右手高举,一个铁蒺藜骨朵在半空招摇,腰带两张弓,威风抖擞,此人就是接到救援邀请的五溪蛮王沙摩柯。
冬日里历来是五溪蛮族最为难过的日子,鸟兽冬日都不见影踪,眼看部落粮食就要青黄不接,突然接到武陵郡求援,许诺诸多好处,由不得沙摩柯不动心。
三千蛮兵行走如飞,没过片刻,就已经冲到张任身边不到一里的位置。
“糟了!”张任回头看时,蛮兵已经尽数杀来。此时廖化才刚上城头,调兵已是不及,张任只得责令亲兵摆出圆形防御阵,几百亲兵首尾相连,摆成一个圆环模样,径直横在沙摩柯的蛮兵之间!
“嗷嗷!”
沙摩柯麾下蛮兵一起吼叫着,他们手中武器纷乱。长矛、鱼叉、铁棍,最前方甚至还有几个人抱着一根硕大的独木,猛然看上去也煞是惊人!
不消片刻,两者已经交锋!
几千人的冲击,纵使汉军如何训练有素也瞬间遭到致命的打击。
无数蛮人在冬季的寒风下,喷着热气,杀入张任大军之中。
汉军步兵依靠阵型,拼命阻击!
张任看的着急。擒贼先擒王。他眼看着蛮军前方的沙摩柯正在砍杀的兴起,自己立身马上,弯弓拉箭,瞄准沙摩柯的脖颈,奋力一击。
若是击中沙摩柯,这股蛮军想必就能被杀退了。
然而,就在张任弯弓射箭的一霎间,沙摩柯似乎心生感应,他硕大的头颅猛然抬起,看着张任流露出一丝不屑,只见他将手中铁蒺藜骨朵放在一旁,随手从腰间摸出一张大弓,左手持弓,右手拉箭,就是那么一撇,一根黝黑的箭矢瞬间从他手中飞出!
“叮!”
一声十分细微的响声,在这个纷乱的战场上几乎微不可闻。
张任看的目瞪口呆。沙摩柯的弓箭后发先至,竟然在半途之中截住自己的弓矢。两者相交,在空中化为一地碎屑。
“这厮的箭法好生了得!”张任平日里自认为箭法不错,没想到在这么偏远之处还有如此擅射之人。
早知道就听从军师郭嘉的建议,小心行事了,如今危急骤起,张任才暗道后悔!
但是此时,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