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轨迹呈抛物线的箭矢精准度远不及平射箭矢，但其惊人的数量仍然阻吓到敌骑，迫使他们暂时放缓了追击。

    箭雨毫不停歇，敌军骑兵也一直驻足不前。饶是高干也无可奈何——己方的弓手正在赶赴前方，在他们就位之前，自己毫无办法。

    就在袁军追击停止的当口，九原军的断后部队已通过木桥，并在最后一人离桥后，立即一阵火烧刀劈，锤砸斧凿，将之毁坏。

    方才射箭的众弓手也随即撤离。过了片刻方才赶到的袁军弓手，只能对着眼前的一片干净大地，和远处的九原军营垒发愣。

    九原军中军大营内，随着突袭军队的归来，片片欢声，滚动如雷。

    徐锋正领着中军官兵，列阵迎接赵云与他的两千多勇士。

    赵云从凯旋军阵前快步走向徐锋，依礼下拜。众官兵急忙止声，等着主公说出赞慰赵将军的话语。

    徐锋急忙扶起向自己下拜的赵云，同时朗声喊道：“取酒来，今日，孤当敬子龙一杯！”

    此言一出，欢呼声再度响起，一浪高过一浪，将整座军营变成了欢庆的海洋。

    “今日参与突袭将士，人人得赐精甲一领，上等环首刀一口，家属拨给去壳粮食五担。”徐锋又宣布了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

    “噢噢噢噢！”参与作业行动的将士个个喜庆地喊了出来，乱世，粮食是不折不扣的硬通货。

    其余将士，人人振奋，既羡且盼，羡慕昨夜突袭的弟兄们挣了一份丰厚奖赏，也盼望自己能有机会，作为尖刀部队临敌。

    上午的凯旋仪式，在徐锋敬赵云酒时，达到了高潮。

    不断的欢声呐喊中，凯旋仪式完美地暂告一段落。

    下午，一个徐锋熟悉的身影，从两匹快马拉动的马车里走了出来。

    “华神医，一路鞍马劳顿，真是苦了先生！”早已等待多时的徐锋不等华佗施礼，便急忙快步向前问候。

    华佗拱手作揖，也不下拜寒暄，直接向徐锋问道：“伤者现在何处？”

    徐锋急忙将华佗领入自己中军大帐旁的一处营帐内。

    病床上，张燕双目紧闭，虽比前些日子状况好上许多，但面上仍只有微微血色。

    “刀剑所伤，先以大蓟包扎，再加金疮止血，倒是无大错。”华佗一番诊治后，下论断道。

    “等等，此屋中汤药味，定为党参所散发，这味药也是对的。”他又补了一句。

    坦诚地说，徐锋对医疗并不通晓，只是懂得一些现代医疗常识，唯有连连点头，同时急切发问：“元化神医，敢问张将军如此状况，当如何区处？既然先前诊治并无大错，为何将军不见好转，只是勉强吊住性命？”

    华佗面色异常严峻，沉吟半晌方才开口：“先前用药，并无不妥。若让在下处置，至多加一两味当归等药，以增疗效。”

    “然将军伤情，严重异常。内里已生腐肉，毒将入骨，非药石可医，当加刀锯，方能痊愈。”他先长吸一口气，而后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了这一句话。

    顿时，军营中炸开了锅。

    “将军本为刀剑所伤，今再加以斧锯，岂不是雪上加霜？庸医莫不是袁贼派来细作！”邬靖已是忍耐不住，破口大骂道。

    “邬靖不得无礼！我看神医所言极是！你应当给神医赔不是！”徐锋立刻朝他大发雷霆。

    邬靖虽是心中怒气难平，然只能依令下拜。

    古人可能难以理解动手术的必要性，来自现代的徐锋却是豁然开朗。

    华佗的诊断翻译过来就是：张燕的伤口情况严重，发生了感染，且细菌即将到达骨头的位置，常规汤药已经难以奏效，需要动手术切掉被细菌感染的身体组织。

    就这样，在众将的不解，劝阻声中，徐锋准华佗全权治疗，外人一概不得干涉。

    华佗很快拿出了一个手术方案，其大概流程是：先以党参，当归等煎药服用静养，略增张燕元气。

    待到张燕状况稍微好转，立刻服以华佗秘制麻沸散，然后使用他发明的一系列器械，割去受创产生的腐肉及其周围部分组织。

    手术是在四日后的下午，于一新建的洁净营帐中进行的，已调养得能间断醒来说话的张燕被小心抬入帐中。

    徐锋与众将都紧张地围在帐外，等候华佗佳音。

    帐内，一名协助军医有些憋不住，刚准备张口喷嚏，就被华佗喝出，军医只得悻悻而出。离开军帐后，才敢将喷嚏打出来。

    徐锋倒是明白其中缘由。只是众将困惑不解地问军医为何被华佗赶出。

    “那怪人说什么喷嚏中凝集寒气，于病人不利之类，这蠢材，纯粹是一派胡言嘛！”军医愤懑大骂。

    “不得无礼！神医做得极对！”徐锋当然明白什么叫细菌，什么叫感染。

    虽然华佗受制于条件，还不能发现细菌之类的存在，但他已经敏锐地通过天赋与观察，发现了这些存在与一些疾病之间的关系。

    这是华夏古代璀璨文明的一个重要特征。那就是很多事物，受制于条件，难以对其进行精确定义。却已经能对它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把握，利用。

    哪怕眼下无闲暇，也无心情去科普，以后也要向众将，向百姓宣扬这些常识。

    直到太阳偏西十分，华佗才满头大汗地从帐中钻出。

    “神医，张将军究竟如何了？”众人连忙围上。

    “将军尚因麻沸散未醒转过来，不过稍候片刻即可。先前腐肉，以及虽未腐烂，然已被毒侵处皆被割去。创口已用三七粉涂抹，大蓟包扎。之后可上金疮药，煎服党参，当归，一如之前。”华佗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安排之后的治疗。

    不多时，帐中已传来张燕半睡半醒似的声音，众将纷纷准备进入探访，却被华佗拦下，每次只允一人进入，怕的就是人声嘈杂，不利病人。

    众将轮流进入后，见张燕并未像想象中的那样，遭遇刀割斧锯后伤势加重，乃至于一命呜呼，心中已是信了华佗七八分。

    再听得张燕说被割去腐肉时只是昏睡，并无半分同感，诸人更是大声称奇。

    众将于是出来后，纷纷夸赞华佗实乃神医，当即表示今晚要留他招待一番，庆昨夜大捷之喜，兼答谢其神妙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