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差不多半年的样子。

    最后因为一件事，我爸爸来把我跟妹妹接走了，我记得那天下雨，不是很大，我舅舅隔壁的几个小孩子带我跟我妹妹到山上去玩。那时候四川有种很常见的橘子，叫做‘红袍柑’。由于农村都比较金贵，所以一成熟就被摘了，有的树比较高，所以还有几个漏网之鱼。

    就因为争夺一个橘子，我把舅舅家一亲戚，现在我只记得他姓高，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的腿用砖头给打断了。那天我被打得很惨，半个月都不能动。被我爸接到宜宾江北老街的出租屋休息了一个星期都还动弹不得。

    跟我爸居住到一起后，我才知道，他这个收荒匠，原来什么都在做。

    过年的时候，他就当春官《四川部分地区土话》，在宜宾地区，应该说在四川大部分地区的山区，过年的时候，都会买门神，财神和对联。过年的时候我爸就会去批发或者是自己印刷这些东西，然后挨家挨户的去送，这种送财神，对联，门神，还有什么猪圈神跟灶神的人就被称为春官。

    讨个喜钱，一天下来运气好的话也有一两百的收入。

    我从没见过我爸存一分钱，他要是有一百的话，立刻就会买酒，或者是去某条站街比较多的小巷子里去。回来的时候满身的酒味，要是我跟妹妹两个人没有把满是各种垃圾的屋子收拾好的话，就会被一顿暴打。

    除了当春官，收破铜烂铁外，我爸还收头发。

    我现在都记得，头发分几种，一种是短发，不值钱，几毛钱一斤收过来一两块一斤卖出去。一种是直接从女人头上剪下来，比较长的头发。这种，按长度计算，一般最少都是一百五十快一斤，我见过最长约两米的，当时我爸跟一个同行一起买的，花了几千块。

    据说也赚了近一千块，头发收来去做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越长就越是值钱。

    还有一种就是比较混乱的，长短都在一起，十几块钱一斤，这种比较考验人的经验，如果买的不好，长头发比短头发少的话，那就会亏钱。这种混乱的头发拿回来后，要把长的都挑选出来，人然后人工用梳子将其整理成跟女人长头发一样的一把一把的。

    整理好了再用橡皮筋捆绑起来。

    我跟妹妹在江北的时候，基本上每天就是在整理头发。

    后来没多久，一个舅妈来到了我家里，不是亲的，按照辈分我得叫舅妈，我认识，就是我舅舅隔壁不远处，一堰塘边上的。她也做头发，说是跟我爸合伙，然后两个人居住在一起。她来了之后我爸就在院子里多租了一间房让我跟我妹妹一起住。

    当时租住的房子，很便宜，五十块一个月，是那种比较潮湿阴暗的，背后紧邻着宜宾最大的造纸厂，然后往前走，穿过纸厂的铁路就是宜宾的新街的五粮液大道。穿过铁路往前几百米就是五粮液的大门。

    一街之隔，一边是天堂，一边是贫民窟。

    这个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是见过的舅妈来了之后，我爸变得大方了许多，每天要是我跟妹妹两个人表现好的话，他也会给几块钱，可以到老街上去买一碗豆花饭。我记得那个时候的豆花饭才卖两块钱一碗。

    一碗用石磨推出来的豆花，加米饭和咸菜，一起两块钱。

    偶尔碰见卖四川特有的一种叫做‘打竹虫’的甲壳虫时，我也会花个几毛钱去买两只，那玩意儿不但会飞，烤熟之后吃起来特别的香。我在舅舅家的时候，就经常去抓来烤着吃。对于农村人来说那是美味，城里的小孩子则是当作玩具。

    反正下场最后都是死，一种是被吃，一种是被玩死。

    所以我觉得相对之下，我觉得被我吃了它会少许多的痛苦，起码不会被人折磨。

    这样的好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那舅妈觉得，我跟妹妹整天玩，倒不如去赚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我爸说的，反正我爸是同意了，让我跟我妹两个人去捡垃圾。然后我跟我妹妹就成了捡垃圾的。

    至于捡来的废品卖的钱，他们要是高兴的话，就会给一两块。

    要是不高兴的话，连五毛钱一碗的凉糕他们都不会给一碗，就这样，我跟我妹妹两个人，有时候会把跑到河边捡来的废铁什么的偷偷的卖掉，然后拿去买零食吃。

    结果有次不小心，被那舅妈发现了。

    然后被打了整整一个小时，我爸见了竟然一句话也没说，也从那之后，我变得格外的叛逆，甚至性格都大变。有时候不高兴我连我妹妹都打。后来，在捡垃圾的时候，认识了一群差不多年纪大小的流浪的人，我们就混在一起。

    其中有个只有一只手的残疾人，很会偷东西。

    慢慢的我也跟着去偷东西，就这样，我跟他们住到了一起，一起住在宜宾翠屏山下的防空洞之中，偷来偷去没东西可偷的时候，我们把防空洞里的一道铁门都给偷去卖了。把铁门弄去卖了之后，才发现，铁门的背后还有个通道，深不见底。

    于是我们就买来蜡烛和用五号电池的手电筒，深入防空洞里面，最后在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位置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仓库。里面有很多的老久的铝合金，像是老式飞机以及门窗什么的，反正那些铝合金都很厚，也很重。

    有的一根有上百斤。

    全部都被我们搬出去给卖了。

    有前后，我跟几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小混混，在西郊火车站背后租了一间小房子，那时候听说宜宾的青蛙能卖个好价钱，于是我们有段时间，会跑到城郊外的农田水渠上去抓青蛙。有手电筒的话抓青蛙是很少抓的，因为你用光晃着它的眼睛它就不会动。

    电池带得多的话，一个晚上能抓十来斤。

    后来，那几个比我大的人，觉得这些都是小钱，很费劲也没意思，于是又去偷，结果，一个意外被车撞死，剩下的两个，一个因为抢劫杀人，被抓了。还有一个，因为在公园里偷东西被发现，拿刀桶伤保安也被抓了。

    害得我也被警察抓去狂揍了一顿，不过年纪太小，我也没参与。

    挨了顿揍，然后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