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把摩云岭阵地前的山坡清理成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任何树木遮挡,虽然不清楚他们在夜里做的什么勾当,估计也都是一些必要的防御措施。
唯一印证我推断的是,日军开始在距离碉堡百米开外构筑掩体,这应该是日军为了可以和碉堡内的火力互为交叉支援,高低错落的形成立体的火力网。
到了八月下旬,日军的阵地伪装基本全部结束,所有的碉堡工事都被树木和荒草覆盖,仅凭肉眼已经无法确认目标。
“小鬼子做阵地伪装,四周围大片的树木不用,为什么一定要砍伐阵地前面的树木?”王四宝趴在掩体里和一个丘八闲聊着。
“鬼晓得,这样的事长官们应该晓得的,哪用我们操心,我们只管听从命令就是了……”
我从他们身侧经过,丘八们把命交给了他们的长官,只可惜长官们也在狐疑中,在这这件事上,并没有表现出比他们的判断力高出一筹。
见龙湾相比较摩云岭而言地势偏低,这对常规武器射击其实是处于不利的位置,但却是火炮最佳的攻击点,因为是正对这摩云岭,最适合短程火炮无障碍直射。
如今日军阵地做出了防守的架势,在黄文烈再三的申请下,上峰总算是把四门对射程距离要求不高的92步兵炮,从炮兵团抽调出来,装备给了新200团,加上之前我们拥有的两门德制pak战防炮,新200团现在有了一支像模像样的德日混合火炮的炮兵连。
黄文烈早晨去炮兵阵地的时候兴致极高,中午回来的时候已经和临勐的天气一样的发生了变化,他面沉似水的把钢盔扔到桌子上,端起水杯想要喝一口水,结果灌了一嘴的茶叶渣子,那杯子里根本就没有水,只有一堆泡过了的残茶。
黄文烈把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勤务兵!”
勤务兵端着脸盆刚走到门口,听见黄文烈一声怒吼,吓得赶忙连跑带颠的进来:“团长……”
黄文烈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茶叶渣子,举着杯子对着勤务兵亮着杯底:“又不是让你去和日本人拼刺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想不想干了!”
勤务兵噤若寒蝉,说:“团长,我刚刚给您打洗脸水去了……我这就去打水。”放下脸盆,手忙脚乱的拿起水壶就往外跑。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黄文烈会因为这样的琐事而发火,实话实讲,黄文烈对他的勤务兵还是不错的,比起其他的长官非打即骂要强上百倍,今天突然发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邪火。
黄文烈怒骂着:“什么东西!”
团部只有我和他,我就没办法装聋作哑:“团座,谁惹得您这么大动肝火?”
黄文烈:“好不容易给了几门小炮,跟着炮一起派来的四个炮兵中,居然有三个炮兵根本就是才到炮兵团几天的壮丁兵!什么也不会,什么叫瞄具、哪叫防盾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什么平射曲射!……”
我劝解着说:“这您都犯不着生气的事儿,哪个部队愿意把老兵给别人?炮兵团已经不错了,起码四个人中还有一个是真炮兵,都给您派来四个壮丁兵,您不也得受着。”
黄文烈恨恨的说:“他们敢!我现都想去军部告他们一状!”
也真是难怪黄文烈气愤,我们虽然有了几门小炮,但是我们也有了几个根本连拉绳都找不到的炮兵!炮兵团给我们扔过来了几个不会开炮的炮兵,这是让黄文烈恼火的原因。
但是我知道黄文烈说去军部告状只是气话,他也知道,军部才不会管这样的糊涂官司,他黄文烈要是去闹,弄不好还得受着训斥。
——练兵练兵,都不想做事,都想捡现成的,哪有那么多的老兵派给你们用!我猜上峰十有八九会用这句话堵黄文烈的嘴。
黄文烈坐在椅子上,兀自在那愤愤不平:“别的兵种还好说,我勤加训练也就是了,这炮兵怎么练?我们哪有那么多的炮弹给他们实战训练?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给的炮弹都不够半个基数,真交上火,我怕是十分钟都顶不住!”
我不想和一个牢骚满腹的长官待在一起,因为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变成他的出气筒,什么烦心事都扔进来,然后我再跟着一块烦恼,无济于事不说,搅我也不得安宁。
我顺着他的话站起身,戴上钢盔:“我这就去炮兵阵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鬼都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无非是再一次出去躲清净而已。
炮兵阵地被黄文烈安排在了正对着摩云岭的山坳里,这里有天然的屏障,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灌木蒿草,也不用布置什么伪装,几门炮直接就推在灌木树丛就行。
那个真正的炮兵,正在给三个可能也没放下锄头几天的壮丁讲解九二步炮的使用方法,三个壮丁大瞪着眼睛,懵头懵脑的听着。壮丁们都不认得我,甚至军衔也不见得分得清楚,但是总算还是知道来的是一位军官,在那个炮兵的带领下也能犹犹豫豫的敬礼。
我对几个壮丁说:“半个月时间学得会吗?要是觉得自己学不会,就去当步兵,我再换别人来。”
这三个壮丁也是知道炮兵要好过步兵,连声说:“长官,我们学得会,学得会。”
我说:“好。不想去当步兵就认真学,半个月内,必须熟练掌握这门炮的操作方法!”
用威胁让这几个壮丁用点心!看吧,这就是我的办法,没办法的办法!
新来的丘八们但凡耳朵够灵,也知道新200团是一个人人向往的团,因为我们团几乎是唯一的足饷发放的部队,而且也不会克扣士兵的口粮,也就是说上边派下来多少军饷钱粮,我们都一分不差的派下去多少。
其他部队就算是也有足饷发放的,也会被长官以防止临阵脱逃名义“代为保管”。
这“代为保管”的学问可是大的很,因为有阵亡有失踪,类似这样的无头烂账也没人追究,所以最后被“代为保管”的部分,基本都是被保管进了长官们的口袋里。
这是军队最普通的捞钱手段,当然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出现在下级军官身上,军阶高的长官自然做的更高级些,也更加的滴水不漏,就比如汪庭岳们正在做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