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泉确信,那个不知名的,脸上带着伤痕的女人的的确确一脚把他踹到了二十三年前,而且附身在了一个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哥布林”身上。如果按照穿越的套路,回到过去的人基本都是要做些什么来改变历史的,他也需要这么做么?
375于二十三年前失事,车上的乘客全部变成了时空怪物,这都是他亲眼看到的。可是眼下他显然回到了375失事以前,它安全的到达了地球站点,从异世而来的乘客也安然无恙的与这个世界的神裔做着交易。这样看来,他好像的确有机会拯救这趟在不久后就要失事的时空列车。
可是想法是好的,事实却是,与其说他是穿越回二十三年前,还不如说他是在阅读某个异世人的记忆。除了被动的看着,他什么也做不了,别说拯救一车的乘客,他甚至无法让眼下这个“哥布林”少一些咳嗽,这个“哥布林”简直就像是得了肺癌,如果异世也有肺癌的话。
只可惜没人关注他。在眼下,只有三十出头的方画还能算得上是风度翩翩,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在和可人的精灵族妹子闲聊,夸赞对方挂在胸前的吊坠非常漂亮……不管在哪个年代,漂亮的妹子始终比病恹恹的丑男来得更有吸引力。
“你说这个嘛?”精灵妹子拿起胸前的吊坠晃了晃,“这是我祖母的遗物,里面沉睡着的小家伙是会给精灵一族带来好运的源灵。当精灵族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源灵就会苏醒,从而保护主人。”
白一泉看着那个吊坠,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看着有些模糊,却依旧感觉十分眼熟。很快他就想了起来,这条吊坠方画曾经给他看过,当然是二十三年后的方画,那个头发鬓白的老人告诉他那条吊坠来自于某位精灵。
现在他知道是从哪里来了的。
方画对精灵妹子以及她的挂坠很感兴趣,精灵妹子也对方画这个本地人很感兴趣。于是两人聊着聊着就相伴着走开了,直接忽视了还站在原地咳嗽的“哥布林”,“哥布林”咳得越来越严重,好几次都咳出了血。只是没有人理他,在经过了漫长的时空旅行后,从异世而来的人们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次短暂的交流时间,自然不会将多余的精力放在这个长相难看的病秧子上。
“哥布林”只得坐在墙角里,坐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一边咳着一边看着其余人。由于是第一视角,白一泉看不到他的脸,所以也不知道此刻他会是什么表情。但也因为是第一视角,白一泉能够体会到他的心情,那种失落,憧憬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就好像是高考结束以后看着同学们兴奋的讨论着想要报考的大学,自己却因为分数原因只能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同时静静的抓着自己的衣角一言不发。他没法说话,因为在看到成绩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世界抛弃了。
“哥布林”越咳越大声,可其余人的声音更加大声,好像是刻意要把他的声音压下去一样。夏日的虫鸣怎能比过海浪?剧痛蚕食着“哥布林”的身体,他慢慢的蜷缩了起来,宛如快要被晒死的蚯蚓。
白一泉无法体会到他的痛,也无法想象为何他会在重病缠身时选择这一次漫长的时空旅行。在众人享受着时空旅行带来的喜悦时,他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强忍着病痛。
他看到了自己的弟弟,小哥布林在人群里兴奋的穿梭着,好像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丝毫没有想起与自己同行的哥哥。这一刻白一泉感觉到了怨恨,从心底而来的怨恨,如同潮水一般拍打着他的神经。
他想把眼前的一切都毁灭,毁灭得一干二净。一切美好的东西,一切无情的东西,应当全部被毁灭。这个想法如同雨后的春笋,在眨眼间以无法遏制之势疯狂冒头,他凝视着自己的手,因为愤怒和疼痛而紧紧的攥了起来,爪子在地板上留下了道道抓痕……
哎。
有人叹了口气。
白一泉猛然清醒,那种愤怒怨恨感迅速退去。
他在做什么?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会为了一个丝毫不相干的人愤怒?为了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感到怨恨?他感觉先前的自己就像是被火包裹住了全身一样,内心燥热而悸动,直至现在,这种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
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一泉迷茫了。如果不是那一道叹息声,他又会如何?那道叹息声是谁发出来的?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原本他以为自己没有办法起来,因为此刻他正附身在“哥布林”的身体上。但他却起来了,十分的轻而易举,就像是在春天脱下了厚重棉袄的人,感到异常的轻松。
他低下头,入眼的也不再是那双骇人的爪子和绿色的皮肤,而是他自己的手。此刻他终于重新得到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果然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哥布林”。他正瞪着硕大的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没有了吵闹的咳嗽声,身体也没有因为疼痛而全身颤抖。
因为“哥布林”已经死了。恐怕也正是因为他死了,所以白一泉才能得以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来。可白一泉还是感到十分难以置信,在几十分钟前还能正常交谈的人,怎么在眨眼间就死了?!
而且还死得如此悄无声息。除了白一泉,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已经死了,甚至于他的弟弟,还在和一个手表的地球商人讨价还价,想要用一颗蓝色的球换一块不值钱的电子表。
真是讽刺啊,第一个发现他死亡的人,竟然是二十三年以后的人。
白一泉正想帮这个倒霉蛋把睁大的双眼闭上,却突然感觉头顶一阵凉风吹过。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挥舞着硕大的镰刀,径直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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