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千秋一脸诧异:“我来南京了?”
“对呀,你已到了南京,还升官了。”朱棡乐呵呵地道:“我早说了,我爹看我的面上,不会拿你如何的,现在晓得我的厉害了吧?不只是你,连本王……嘻嘻……现在也回京啦,说起来,我们真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下过狱,现在合该我们一起要吃香喝辣了。”
邓千秋一听他吃香喝辣,便觉得脑壳疼。
他心有余悸地道:“咱们现在算是无罪了?”
朱棡连连点头道:“不但无罪,还有功。”
邓千秋噢了一声:“我们的作坊……”
朱棡笑道:“当然是如数奉还了!以后咱们将买卖统统移到南京来,毕竟这里才是首善之地,天下通衢的所在,比在凤阳要好得多了。”
邓千秋振奋起来:“我们的银子也还我们了?”
“当然。”朱棡喜滋滋地道:“都是如数奉还,一文不少。当然,本王这里有点小小的问题。”
“不知是什么问题?”
朱棡便道:“我爹说啦,我现在还小着哩,怕我乱花。说是暂时将我的那一份暂时存在内库,我爹娘给保管,等过一两年,我再长大一些,保准还我。”
邓千秋一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朱棡。
却见朱棡面上没有丝毫的沮丧,心里忍不住说:“卧槽,不会吧,你还真的信啊?”
当然,这话邓千秋决心憋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能说。
朱棡道:“这贤良寺,乃是本王平日所居的地方。过几日,你便要入宫去当值,你放心,那宫里头我熟的很,有我在,看谁人敢得罪你,有事我来兜着。”
“贤良寺……”
贤良寺其实是南京皇城隔壁的一个建筑群,表面上虽叫寺,可实际上,却是年长皇子,还未就藩时暂居的集体宿舍,甚至一些封疆大吏进京,也可在此暂住。
邓千秋不知道的是,自己沾了朱棡的光,一到了京城落脚,便有了这样好的住处。
朱棡此时见邓千秋一脸沮丧的样子,不由道:“咋的,千秋似乎还有心事?”
邓千秋微微叹气道:“我现在无端来了南京城,可我爹咋办?”
朱棡听了,眼中浮出欣赏之色,道:“我没有看错你,果然你和我一样,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孝子,这个时候,你还能惦记着你爹。”
于是朱棡想了想道:“你爹那边好办的很,过一些时日,我让人去将伱爹接来京城,和你团聚便是。这世上,没有我不能办的事!千秋,咱们相交了这么多时日,你还不知道我吗?”
邓千秋心里想,再过一些时日,就要乡试了,凤阳也隶属于南直隶,乡试本就在南京城举行,掐指一算,也差不多这个时候该来南京了。
唯一令他担心的,是他不在的这些时日,爹应该不会偷懒吧,他爹要是不努力了,咋办?
眼下,也只好如此。
就在此时,突然有宦官在外头探头探脑。
朱棡怒道:“八斤里,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叫八斤里的宦官便战战兢兢地进来,似乎很急切的样子,道:“殿下,有……有要事……”
“有话就说,不要鬼鬼祟祟,这儿没有外人。”
八斤里吞了吞吐沫,才道:“这……这……娘娘病了,奴婢从紫禁城里听来的……”
“啊……”朱棡道:“我娘?”
八斤里点头。
朱棡顿时露出了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可怜的娘……”
八斤里慌忙道:“殿下,殿下……这个可不兴说。”
朱棡便收了眼泪,朝着邓千秋招呼道:“你先住下,我得去看我娘了,你不要有心事,有什么事,我来处置。”
说罢,这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孝子,便飞也似的跑了。
邓千秋疑如梦中,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现在不但躲过了这一场危机,似乎还升了官。
仪鸾司百户官啊!这放在后世,可是妥妥的内卫连长了。
邓千秋不由想到了那个审问自己的人,莫非是这個审问他的人,在供状上为他说了好话?
只可惜他不知此人的高姓大名,不然非要谢谢这人不可。
这些时日下了狱,又一路辗转,邓千秋只觉得疲惫到了极点,现在在这舒适温暖的厢房里,眼下邓千秋似乎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当即便睡下。
这一觉格外的香甜,醒来时,便听到了急促的拍门声。
邓千秋趿鞋去开门,便见朱棡红肿着眼睛回来:“千秋……我忘了你交代的事,既要接你爹来京城,你得写一封书信为凭,不然世叔会误以为我要绑了他呢。你也知晓,我经常闹这样的误会。”
邓千秋顿时瞪大了眼睛,心说:卧槽,你还真绑过人。
依着他对朱棡的了解,这家伙做的事,一般不会存在误会的情况。
于是邓千秋连忙回房取了笔墨,拿出了一张便笺,匆匆写了几个字。
待吹干了墨迹,一面要交给朱棡,一面道:“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朱棡便沮丧地耷拉着脑袋道:“不好,很不好,情况很糟糕。”
朱棡平日里,要嘛一副嚣张跋扈,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若是遭受了皇帝的圣裁,便立即一副有天大冤屈,恸哭哀嚎的样子。
可像现在这样,一副像刚刚阉割的公鸡一样无精打采,却是少见。
邓千秋便不由道:“不知娘娘得了什么病?”
“御医们也吃不准。”朱棡道:“不过倒是有人说,可能是热入营血,说是身体肿胀,身子发热,无精打采,还说心悸的很,她此前已一日没有进食了,后面勉强吃了一些,似乎更难受。”
邓千秋听罢,不由得皱眉起来:“就这些症状吗?”
“还有……还有……”朱棡想了想道:“大抵是眩晕、头疼、疲惫虚弱、呕吐之类,我也说不好。”
邓千秋噢了一声,点点头:“这样啊……身体又肿胀,还眩晕头疼,疲惫虚弱,还有呕吐……不会是有身孕了吧。”
朱棡一听,脸瞬间涨红,他一把抓住邓千秋的衣襟:“你说啥,你说啥,你疯啦,千秋,你侮辱我的母后。”
邓千秋顿时不知所措,道:“这……这怎么叫侮辱。”
朱棡怒气冲冲地道:“我娘已四旬了,这样的年纪……啊呸,呸……”
古人早熟,许多女子,可能十几岁就出嫁了,再加上这个时代卫生条件有限,因而,绝大多数的妇人,因为各种妇科疾病以及卫生条件的制约,莫说是四十,便是三十多岁有身孕的都是少见的。
在古人眼里,年纪到了四十,大抵已开始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毕竟这个时候,孙子孙女已经有了,若是成婚更早一些,可能孙子孙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这和后世,四五十岁的妇人,还被称为靓妹、小姐姐之类,却有极大的区别。
邓千秋确实发现了一丁点怀孕的症状,他之所以有这念头,是因为在他的心底,四十岁有身孕,乃是稀松平常的事。
况且这些症状,确实有不少符合高龄产妇的特征。
邓千秋忙道:“殿下啊殿下,这到底是不是有身孕,我也只是猜测,你咋还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