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祝余确实在学校见到了安白芷的身影。
她和平时一样,听课,看书,在赵洁怡与荀子旺吵架时作无用地调停,补上他们想要的一阶段体验。
不过多戴了顶贝雷帽以防万一。
原本祝余还打算要从旁提供援护,免得有谁问起她为什么要戴帽子。
但一天下来,根本没人注意到班上的学委打扮风格和平日有什么差异。
真是值得信赖的低存在感。
等到周日上午,祝余起床,做好早饭。
林绥草似乎还在睡懒觉,就不吵醒她了。
出门的时候,头顶是鱼鳞状的云层。
约定碰面的地点位于距离附中两条街道开外的西湾路上,是一家书店式的咖啡馆。
安白芷站在玻璃橱窗前,头上从方格纹贝雷帽换成了一顶白色的船工帽,后方还缀着蝴蝶结的缎带。
她今天穿一条高腰身的洋裙,阳光洒下,裙摆被风稍稍吹起,如同开放在屋檐下的小花。
其实祝余还想到了只在动画里看过的晴天娃娃,但这个比喻太没礼貌,很快就消失在脑海里。
“等了很久吗?”
“我也才刚到一会儿。”
她闻声望过来,“欸,祝余同学,如果我之前听漏了你说过的话那先道歉。”
“这个句式你前两天是不是刚用过一次?”
而且那之后就生气了,搞得他现在听到这话神经就有点敏感。
安白芷不理他:“但是,我确实记得你说周日要不要一起出来,以当时的对话情境来看,指的是【我们】没错吧?”
“是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抬起手指向室内:“那么,夏同学是恰好也在这里,一不小心偶遇到【我们】喽?”
夏风禾靠在小圆桌边,标志性的栗色侧马尾柔顺地垂下。
她隔着玻璃朝两人挥手,露出纯真的微笑。
咖啡馆里的客人并不多,书架像是墙壁般隔开一个个包厢般的小空间,除开夏风禾占下的那张桌子,只有与他们成对角线的位置上坐着两个看书的人。
“确实是我的疏忽。”
祝余将自己叫的咖啡推到安白芷面前作为赔罪。
他忘记和对方说也叫上小夏同学的事了。
少女接过白瓷杯,用小勺子在热气腾腾的液体中搅一搅,没有加砂糖和牛奶就抿了一口。
如果让林绥草见到这一幕说不定会直接心脏病发作。
她肯定受不了这股苦味,但安白芷甘之若饴,并且沉默着没有接祝余的话。
至于另一边的风禾,她已经从周围的书架上挑了一本《哈利波特》看起来。
一张四脚的小圆桌,两個女孩各占一边,夹在中间的祝余腹背受敌。
见她们没有开金口的意愿,他只好勇挑大梁:“今天的主题是解决安白芷猫耳娘化的事件……”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症状已经被命名了啊。”
突然被提及的安白芷平静地吐槽,“夏同学也了解这件事吗?”
夏风禾点点头:“了解呀。我们上次遇到之前我就知道了。”
“嗯,所以只有我被蒙在鼓里,虽然我并没有指责谁的意思。”
“那能不能请你别一直盯着我看?”
祝余端起杯子以回避她的视线。
虽然并不锐利,但会在另一种意义上使人的良心受到谴责。
“那么关于这件事的原因。”
夏风禾打了个响指,但是没有成功发出声音。
她尴尬地放下手。
“关于这件事的原因,是安同学觉醒了阿尼马格斯形态——”
祝余用力抽走她手里的小说。
“……好吧,是她许下要改变现状的愿望导致的。”
安白芷的双眸微微睁大。
她回忆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你说愿望成真……但是我没有想过变成这个样子啊。”
“我认为问题就在那里。”
祝余接过话,“你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倾向,所以奇迹之种——就是导致你长出猫耳的东西——随机处理成了这样的表现方式。”
和夏淑容那次有意识许愿的情况不同,现在他们面临的首要困难,是作为核心的愿望具体为何的问题。
安白芷因为听见新的名词而缓了一会儿。
“其实,你虽然嘴上说保持现状也不错,但心里还是渴望能更引人注目,不至于没有任何鲜明特点吧?”
祝余推测道,“所以外在表现就是长出了吸引眼球的猫耳。”
“渴望引人注目——我觉得我的表现欲也没有那么强。”
安白芷无法释怀地扶着船工帽的边沿。
更何况,她内心的欲望竟然是猫耳,这也太羞耻了。
夏风禾被她扶帽的动作引起注意力,整个人突然兴奋:“你现在是不是长出耳朵的状态?”
“呃,是的。”
因为有帽子挡着,她也没把猫耳收起来。
对面的少女撑着桌子将上半身靠过来,胸前饱满的果实几乎遮挡住安白芷的视线。
“能不能让我看看?”
他们所处的位置被书架遮挡住,外面也没有行人。
“就看一眼!”
祝余还没来得及发话,经受不住对方那闪闪发亮注视的白芷同学就取下帽子,两只原本折起来的白色三角形耳朵跳脱而出,机敏地微微转动。
下一刻,夏风禾如恶犬般扑了上去。
“好可爱!如果长在绥草脑袋上就更可爱了!”
她越过桌面,罪恶的双手已经探向那对毛茸茸之物。
祝余岂会让其得逞,仗着距离更近,直接中途做出拦截。
啪地一声,清脆地回荡。
夏风禾的魔爪被成功地拍开。
祝余的左手停留在安白芷的脑袋上,掌心像是被狗尾巴草扫过一样,传来痒痒的触感。
温度适中,富有弹性,柔软得令人升腾起搓揉的欲望。
“你已经在揉了。”
“不让我揉可是自己动起手来也太过分了!”
耳边似乎传来奇怪的杂音,但是此刻祝余的注意力已经弃听觉于不顾,集中到触觉上。
类似的感受,他在一段时间前的皮格马利翁游戏里也有过。
就像是精神疾病的后遗症般,理性在某个瞬间突然被吹飞,身体遵从本能地行动起来。
捏一捏软乎乎的耳骨和外廓,感受它在手中仿佛变形般的触感。
手指滑过细密的绒毛,像是替它打扫清理般反复捋平不齐的部分。
接着进入更深一步的内侧,血管在这里与指尖只相隔薄薄的一层皮肤,几乎能感受到温暖液体的流动。
如果再往里深入……
“呜……啊。”
“快住手!”
夏风禾抓住他的手腕,一把从少女的头上拉开。
惨遭蹂躏的猫耳如弹簧般恢复原型,但安白芷却已经回不去了——那倒也没有。
只是她捂住自己的猫耳,雪白的后颈上浮现一层红霞般的颜色。
澄澈的眼眸里浮现着水汽,挂在眼角化作一滴清泪,以这份难得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发出对祝余的无声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