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
诡道也。
熊罴一听就知道,祝弥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
眼眸之中,流露出困兽般的疯狂:“兄弟们,想要活命就得凭本事杀出去,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
都尉祝弥则退到兵卒身后,挥手冷声道:“进,记住哪怕是脑袋掉了,也要维持住阵型。”
【佛宗心印。】
【显圣。】
【法相:无畏狮子印——映身。】
陈景见两方气氛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刀剑相向,便知道该轮到自己下场了!
佛珠染莲绽放释放出佛宗之相。
就这还不够,双手结无畏狮子印,并不外显为法,而是用于持续强化自身威严。
“阿弥陀佛。”
一声荡气回肠的佛号,将两方人马的注意力同时吸引。
陈景从方形巨石一侧缓步走出,步距一致,面对手持兵刃的双方,脸上没有一丝惧色。
身穿一身月白色僧袍,光头映照着初升的霞光,宝相庄严,露出一副神态悲苦。
好一派宗师气相!
众僧观看千叶背影,一时间神色有些恍惚。
不过随即回想起陈景用法棍,面不改色的把一名土匪脑袋敲烂的画面。
才从对方营造的幻境挣脱,不然也会误以为这是一位心有慈悲,悲天悯人的圣僧。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昔有佛祖度化五百名盗贼,成就佛门五百罗汉。”
“贫僧今日也愿效仿佛祖,不知道黑风寨各位,可愿意接受贫僧度化?放下手中屠刀,立地成佛。”
静!寂静!无论是藏在石头后面的和尚,黑风寨的土匪,还是祝弥带来乡勇全都愣在原地。
什么意思?祝弥大脑思维急转,一时间看不懂这位年轻僧人的操作?
他们连夜从五平县赶来杀匪救人,马上就要帮你杀匪报仇,你在这时候站出来,说要度化想杀你的匪徒成佛?世间真有如此以德报怨,完全不记仇的圣僧?
“…………”
仅仅过了片刻。
祝弥如同了悟禅机一般瞪大眼睛,明白陈景是给出一个三赢的选择。
首先黑风寨各位做困兽之斗,最后能活下来几人?现在却可以借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个由头活下来。
匪徒被度化了!乡勇不用和匪徒拼杀也能向县令大人交差,省得五平县几多母亲失子,几多妻子失夫。
而这小和尚效仿佛祖度化匪徒,恐怕人还没有到汴京,名声就要被传的沸沸扬扬,少不了一個得道高僧的名头。
祝弥清了清嗓子对熊罴开口道:“咳咳,山里来的朋友,这位师——不,这位圣僧想要度化你们,你们可愿意接受度化?”
熊罴能掌管一个山寨,自然也不是蠢笨之人。
经祝弥一点醒也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心中暗道:我说这小和尚怎么如此脸大,马上就要兵戎相见的关头,竟然站出来想靠三言两语度化老子,原来是这么回事。
两米高的大个噗通一声跪下,大声喝道:“兄弟们快把刀子给扔了,跪下感谢圣僧当头棒喝,使我们能迷途知返,潜心向善,不,是师父的度化之恩。”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机灵的土匪,扔掉手里屠刀朝千叶下跪。
然后对身边还在发愣的土匪小声解释,不多一会儿,陈景身前跪了一地的土匪。
清登:“…………”
清慧:“…………”
雇凶杀人,竟然会演变成义务帮忙扬名?
两人呆愣的站在匪徒中央,只觉得世界为何如此魔幻?
对视了一眼,各自捡起一把屠刀,准备亲自动手拼死做最后一搏。
熊罴等的就是这一刻,正需要一个承担罪业替身,喝道:“就是这两个魔头,用黄——阿堵物来引诱我们截杀圣僧,罪无可恕,杀了他们。”
两抹刀光流转。
两颗大好的人头飞起。
两具无头尸体无力的跌倒。
陈景面对袭杀什么也没有做,双手合十做慈悲状,任由几滴飞溅的血液染红皎白的僧袍。
熊罴无视两具尸体,卑微匍匐在陈景脚下,开口问道:“师父,现在弟子们该怎么做?”
陈景顿了顿说道:“让这位将军绑住你们双手,再随为师去县衙消除罪业。等彻底消除了罪业,再随为师入佛门修行佛法。”
绑住双手?
不就等于任人宰割
熊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过仔细想想,现在其实也没有了反抗之力。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兄弟们不齐心,根本没有一丝突破重围的可能。
抬头看了陈景一眼,年纪虽轻却已有一派宗师,怎么看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再说,这样做对他也没有半点好处。
区区一个小县令还敢得罪佛教,将皈依的僧人拿去问罪不成?
熊罴主动将双手背在身后,开口道:“绑吧!绑吧!绑严实一点,免得说我心不诚。”
“…………”
祝弥带来的乡勇,身上穿的大多是粗布麻衣,这本来就是制绳的主要材料。
脱下两件衣裳,用兵器顺着纹路割成布条,略微揉制就变成一根结实的麻绳,本就是农家汉子,很快就将五十五名土匪全部绑起来,押送着前往五平县的县衙。
没损一兵一卒,生擒了五十五名悍匪,从未有过的傲人功绩,但祝弥却感觉心里有些憋屈。
行走在官道上,身为都尉的祝弥与众僧走到前面。
耐不住疑惑向陈景问道:“圣僧,你真打算用自己的功德,帮这群土匪消弭罪业?那家客栈一家五口,还有两个小厮,全被这群土匪给杀害了,罪业可不小啊?”
此言一出,所有和尚不禁竖起耳朵,哪怕法济、金池也不例外。
陈景此刻愿守不吝法戒,露出一抹微笑回道:“施主对佛法理解有谬误啊!功德归功德,罪业归罪业,两者可不能相抵消。况且小僧也还没有成佛,怎么能介入他人因果?”
祝弥没想到陈景会是这套说辞,连忙追问道:“那该怎么消除罪业?”
陈景平淡答道:“杀人偿命,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