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没有理会严务良,只继续认真让人抄检。
严务良自己也非常悔恨,悔恨不该在义军入城时,指使自己家奴金一桂去抢米铺。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没想到这支义军会跟别的义军不一样,在入城后不但不大肆劫掠,反而是极力维持秩序,也就让他的爪牙被抓了个现行。
严务良这时也瞅见了被押来的金一桂,而不由得对金一桂问道:“当时攻入城的义军头目是谁?”
“只听说是章监军。”
“是一个叫朱公子的总管派来的。”
金一桂回道。
严务良听后披头散发地站起身来,看着茫茫无垠的黑夜:“这是哪一路神仙投胎降世,竟先让我严家遭了劫!”
说着。
严务良就朝李善长走了来,跪下叩首道:“李老爷,能否让我见见你们那位朱公子还有章监军,算我这老东西求您了!”
“称我官职!”
“本官乃本州同知!”
李善长强调了一下。
“是,李同知!”
程养禄这时也跪在了冯国用面前,喊道:“这位爷,能不能给条活路,让我见见你们上面!”
冯国用呵呵一笑:“那要看你配合不配合!”
……
“他们还算配合!”
“据检校报,李善长和冯国用都很积极,也都很快就查到了这些劣绅奸商藏财货的地方,连一条人命都还没出现。”
“财货也已抄了不少,而且不抄不知道,一抄发现,这些家伙是真他娘的富,赵宋时的官银铜钱都存了好几大箱!”
在李善长和冯国用抄家的当晚,徐达来了朱元璋这里,且向朱元璋说起了抄家的情况,还把一份名单递给了朱元璋。
“上位!”
“这是检校名单。”
徐达说了一句。
朱元璋在徐达来的时候,正坐在水井边亲自打水,且在打出一桶水后,就把水倒进了一装有锄头的木盆里。
这锄头是朱元璋白天让人买回来的新锄头。
而因徐达这么说,朱元璋就在把水倒得淹没到新锄头木柄处时,放下了木桶
并接过名单来,还拿起了一旁的蒲扇,一边看一边扇着风。
朱元璋认真看了一会儿后就进屋把名单放在烛火上烧掉了,且吩咐道:“除了你我外,这些名单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一起长大的汤和他们,也包括你我的家人。”
徐达点头称是。
朱元璋接着又走到井口边,转动着泡在水里的新锄头,而对徐达笑着吩咐说:“你给咱说说,善长和国用他们是怎么抄的?”
徐达便将自己从检校那里听到的情况告知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听后渐渐面色严肃起来,然后吩咐道:“都记录下来,到时候让检校们学习学习,学着将来怎么抄家。”
“这个章先生让善长和国用他们去负责抄家的主意是真的出对了!”
“如他自己所言,这天下儒士果然都不是一路人,包括他章先生自己,简直就是怎么让儒士不舒服就怎么来!”
朱元璋接着又笑说了几句。
徐达点头笑道:“这个章先生是很不一样。”
“重要的就是这个不一样!”
朱元璋这里又喝了一口水,说后就把木瓢放在另外一边,而拿起蒲扇来,驱赶着夜蚊子,且看向徐达嘱咐说:“所以,他就算傲十倍,咱也得忍,同样,你也得劝兄弟们忍!”
徐达点头“嗯”了一声。
……
章诚这里已经住进了原来的元廷知州衙门。
朱元璋也给他拨了一队亲兵做他的护卫与铺兵,所谓铺兵就是替章诚跑腿,传递命令或者采办物件什么的。
队长是一名叫戚祥的亲兵。
章诚此时正带着朱文正和戚祥在清点由李善长和冯国用派人送回来的抄家账目与物品,而做入库前的复核。
毕竟章诚是知州,复核这事,他是要亲自过目的。
只是现在还没新的文人来投靠朱元璋,所以,章诚还没有识文又识数的文人帮着复核,就拿着朱文正来以历练为名协助自己复核。
因为朱文正如今也跟着章诚学了些基础的算数和文字,做基础的复核工作是没问题的。
而戚祥则负责监督临时招募来的民壮,把复核好的财货搬运入库。
朱文正和戚祥都因此得以看见大量抄得的财货出现在知州衙门,而因此惊愕不已。
“先生!”
“这鞑子贵族和他们的爪牙们怎么如此多财货?”
“我从来都没见到有这么多财货?”
朱文正因此还在一边问起章诚来。
章诚道:“我也没见过!但无论怎么说,这個也更加说明,做大掠于民的匪寇,是不如做克削于民的权贵官僚的,所以,文正啊,你要记住,加强军纪是为了将来夺得整个天下最多的财富,不是真的刻意要为难弟兄们。”
历史上的朱文正虽然军事能力不逊于朱元璋、徐达等人,但军纪方面的确不怎么好,屡屡被人告发他纵容将领强辱麾下妻女,乃至劫掠百姓,且因此被朱元璋经常警告。
章诚现在这么说,也是希望还没开始带兵打仗的朱文正能先有这个意识。
“学生记住了,先生。”
朱文正这里点头回了一句,就道:“不过先生,学生觉得这也说明抄这些鞑子贵族与劣绅贪官的家,比抢掠百姓收获更大,抢掠百姓,哪怕真用灭全家的方式抢掠,只怕也不过是抢只鸡鸭和几斗米,哪里像抄这些鞑子贵族与劣绅贪官的家。”
“是啊!”
“天下大乱的主因还是天下财富分配不均,亩产粮食再多,地再多,也架不住人的贪欲会更大。”
章诚笑着回了起来。
通过抄鞑子贵族和贪官劣绅的家产,让朱文正知道掠官比掠民收益大,对于章诚而言,也算是好事,这样或许也能让朱文正将来更加愿意偏向打击贪官劣绅。
朱文正听了章诚的话后,沉思了起来。
而这时。
一车车抄得的货物依旧在源源不断地被送来。
李善长和冯国用这里也依旧在认真的抄着家。
“砸墙!”
“很多时候,墙里也会铺金银砖。”
比如。
李善长这时就在抄家进行后半夜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继续让抄家的义军多去试几个地方。
被扣押起来的一贪官劣绅见此不禁抬头,愤愤道:“李善长,他们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要这么卖命!”
李善长没理会,只将自己弟弟李存义叫了来说:“你派个人去冯国用那边看看,看看他那里抄结束了没有?”
冯国用这里也依旧还在认真地抄家,还不惜亲自动手,把一些石凳移来移去,然后指着一地锁,喊道:“这里还有个地窖!快来挖!”
这家的家主见此当场就晕了过去。
而冯国用见此只是冷冷一笑,且冯胜叫了过来:“你去看看李善长那边抄得怎么样,可有抄结束?”
“是!”
冯胜答应着就先出去了。
……
没多久。
“兄长,他们还在抄。”
李善长这里很快就从自己弟弟李存义这里知道了冯国用那边的情况。
李善长听后道:“好个冯国用,这是要掘地三尺的抄这些贪官劣绅吗?”
李存义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冯国用既然掘地三尺的抄,那我们就掘地五尺的抄!”
李善长沉下脸来,回了一句,就对李存义道:“让一些子弟先去睡觉,也跟义军兄弟们一样,轮换着来,我们李家的子弟不能被他们冯家的子弟比下去,何况,我还是同知,他冯国用只是通判!另外,伱去见汤和与唐胜宗他们,暗示让他们动刑。”
“是!”
这里。
冯国用也在没多久后从自己弟弟里冯胜知道了李善长还在抄的消息,因而大怒:“这个李善长,真是个酷吏!这是要抄多狠?”
说着。
冯国用就走到花云这里来:“花云兄弟,你是上位的同乡,也是和上位一起从小长大,不能被跟李善长他们一起抄家的汤和、唐胜宗比下去呀。”
“什么意思?”
花云不由得问了一句。
冯国用道:“我听说,李善长他们这么晚了,还在抄,所以我们不如动刑吧!”
花云想了想,然后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