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卡牌出现在徐行客手中。

    ——无事之冬。

    “是吗？”他端详着卡牌，脸上浮现笑容，“沈夜从宇宙议会里找到了这张卡牌？”

    “他花了一番功夫——你这个学生真是有手段。”战斗指导大师说。

    徐行客没说话，取出卡书，将那张“无事之冬”立在卡书上。

    等了一息。

    “无事之冬”冒出汩汩泉水，浸透了整个卡书。

    卡书上顿时响起“滋滋滋”的声音。

    一张张痛苦的面孔从书上冒出来，化作散发着黑色光芒的幽魂，围绕徐行客与卡书不断飞舞。

    整本卡书就像一块放入冷水中的烙铁，激发出无穷的力量波动。

    徐行客伸手一指，低喝道：

    “灌溉。”

    “无事之冬”顿时爆发出一股股潮水般的温泉，灌满了整个房间。

    泉水并不顺着门缝和窗户流出去。

    它在房间里形成了一个漩涡。

    徐行客站在漩涡的中心，微闭双目，开口道：

    “当初的诅咒是‘永远无法找到遗失的解咒之卡，也永远无法委托任何人、任何卡灵去寻找’。”

    “——所以我永远无法痊愈。”

    “但是现在，有人主动替我做到了这件事。”

    水流环绕在他身周，浸透了他的衣裳，开始发出“滋滋”声响。

    那些咆哮的、嘶吼着的幽魂逐渐变得黯淡。

    它们想要扑上来。

    可是水雾覆盖了徐行客与卡书，如同屏障一样护住了他。

    水气不断弥漫。

    幽魂们每穿梭一次，身形就会变得愈发黯淡。

    直到最后——

    它们在不甘的挣扎中，彻底化为乌有。

    战斗指导大师一直屏息看着，直到这一刻，他激动的浑身发抖，忍不住高声喊道：

    “诅咒解除了！”

    水雾散去。

    只见那本黑色卡书的封面已经变成了光滑的银白色。

    徐行客也年轻了许多。

    他看上去不再是沧桑消沉的中年人，仿佛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浑身杀意盎然，如同一柄出鞘的锋利长刀。

    “多少年了……终于再次获得了希望……”

    “那就用这张牌吧。”

    徐行客微微有些感慨，伸手从卡册的最后一页取出一张卡牌。

    只见这张卡牌上画着一副穿过云层的梯子，最终深入湛蓝天空，不知去向。

    “隐匿的登天之梯。”

    “世界类卡牌，塔罗之塔套牌，唯一。”

    “描述：压制和混淆一种‘天梯’类规则，令指定的套牌被压制在低等卡牌类力量中，直到你解除为止。”

    徐行客注视着卡牌，露出怀念之色。

    “真的要解除吗？大家都要恢复实力了？”

    战斗指导大师兴奋地问。

    “已经到了可以解除的时刻了。”徐行客说。

    他将卡牌放在虚空中，轻轻一按。

    无形的波动从这张“隐匿的登天之梯”上散发出去，瞬间传遍整个虚空，遍及多层宇宙的每一个所在之地。

    这一刻。

    所有的职业者都有所感应。

    ——某种极其强悍的力量解除了封印，正在恢复它原本应有的地位！

    数千里之外。

    剑姬正在自己家里打游戏。

    一道凶厉的剑气从她身上散发出去，直接将整个房子斩成了齑粉。

    她怔怔地坐在原地不动。

    所有长剑悬浮半空，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鸣叫。

    “搞什么……他竟然真的解除了诅咒？”

    剑姬低声喃喃，伸手一挥，身周顿时出现一个长方形的框架。

    嘭。

    她化作一张卡牌，钻入虚空，穿梭不停，最终落在一只手上。

    徐行客的手。

    徐行客端详着手中的卡牌：

    “剑姬。”

    “压制已解除。”

    “五阶真理剑客。”

    “拥有神器长剑二十一柄，战斗数万场，杀人无算，生平难尝一败。”

    剑姬也注视着徐行客。

    “诅咒真的解除了？”

    她问。

    “是的。”徐行客道。

    “那——我们不逃了？”剑姬又问。

    “不逃了。”徐行客说。

    “好，真好。”剑姬欣然道。

    “确实是真好。”徐行客点头，表示同意。

    ……

    沈夜漂浮半空，远望城市。

    装载着无畏巨人的宝石就在空间指环里。

    可是自己首先要做的，是救下城市。

    如果人全死了——

    模拟立刻就会断开，判定自己失败。

    怎么救？

    沈夜望向城市上空的云层。

    那双毁灭城市的巨手，就是从云层中冒出来的。

    ……只有一战了。

    他取出黑布蒙上双眼。

    词条“日轮之主”、“盲眼之傲”同时激活。

    开始！

    锵——

    春雨刀脱鞘而出，被他抓在手中，朝着远空轻轻一斩。

    激烈跳动的无形力量从刀锋上轰然展开，化作贯穿天际的巨型刀芒。

    ——撼天术！

    云中暴起冲天的血水，如滂沱暴雨一般落下，浸透整个城市。

    沈夜眼前却浮现数行微光小字：

    “你的全属性只有法界九重，只能施展初阶程度的撼天术。”

    “撼天术的术灵觉得很遗憾。”

    “——各类属性不够，你自己在这样的战斗中也无法尽兴。”

    “请加快提升全属性吧，它们是发动一切力量的基础！”

    沈夜一怔，迅速明白过来。

    其实自己一直知道，这件事早晚会发生。

    譬如小儿持大斧——

    自身的力量不够，如何能发挥大斧的全部威力？

    浑天术要求充沛的精神力。

    夏特莱拥有多个人格，本身在精神力上就是足以让任何人绝望的天才。

    所以她用起浑天术来如鱼得水。

    通天术的属性要求还不知道。

    但通天术喜欢“卷”。

    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啊。

    自己靠着门能力发展词条，硬是在高端局混到如今，终于是到了瓶颈。

    ——要开始全力提升各项属性了！

    换句话说——

    就是提升法界实力。

    沈夜正想着，不防之下，被一个巨大的拳头正面击中，打入海洋深处。

    他在海底吐出一口血。

    战斗提示随之浮现：

    “敌人实力达到真理二重，因此抵消了你的‘盲眼之傲’词条压制，令你受到部分伤害。”

    “敌人的追击引动了真理三重的词条‘日轮之主’。”

    “‘日轮之主’对敌人形成了压制。”

    “敌人在追击中开始损失生命力，并且对此茫然不知。”

    要坚持十秒！

    沈夜站在海底的珊瑚礁上，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浮现在海面上。

    ——它正朝着海底迅速潜来。

    能撑够十秒吗？

    沈夜心里没底，索性抽出了春雨刀。

    他深吸一口，背后骤然浮现出重重地狱之中，众生受苦的恐怖景象。

    ——刀术法相·无间地狱！

    法相一出，“无间”刀法的威力顿时被提升到一个高度。

    沈夜化为帝王种，全身属性再涨200点。

    套上一层猩红色的光之刺甲。

    ——天命荆棘！

    所有手段一起上了！

    “你！”“缺！”“教！”“化！”

    沈夜吐出几个水球，里面爆出颤音。

    危真人也随之激活！

    敌人顷刻而至。

    接敌了！

    春雨刀。

    迎着敌人刺去。

    重重迭迭的刀影从虚空中迸发，遍布整个海洋，密布如刀锋垒成的山峦，无有间隙。

    ——刀法“无间”！

    在这刀法之中，又有摧毁一切的无形力量疾速颤动，令刀法威力一次次迭加。

    这是全属性增加200点之后，沈夜全力释放出来的撼天术！

    那俯冲而下的黑影被斩中。

    它显出身形。

    却是一个浑身被盔甲覆盖的人形存在。

    万千刀影斩击在它身上，却被严严实实的盔甲挡住，无法伤害到它，只能略微延缓它的速度。

    好在有撼天术加持——

    这怪物的数次冲锋都被刀山挡了回去！

    十秒终到。

    沈夜眼前跳出一行提示符：

    “你指定的‘夸父’失去了所有生命力。”

    与此同时。

    怪物口中爆发出一声惊讶与绝望交织的嘶吼。

    ——它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要死了！

    一道道术法被它释放出来。

    可是没有用。

    它挣扎了几下，还是死了。

    ——真理是不容置疑的。

    一块闪光的瑰丽碎片从怪物的盔甲缝隙里掉出来。

    沈夜立刻将它收了。

    “大块的真理之魂碎片。”

    好东西！

    终于又搞到这玩意儿了！

    其实自从第一次搞到真理之魂碎片，自己在对敌的时候，就隐约产生了一种感应。

    大部分敌人根本不具备这种宝物。

    ——所以自己也懒得开“危真人”去捡一些破铜烂铁。

    沈夜收了碎片，正要朝海面上浮去，忽而觉得疲惫欲死。

    刚才那一刀，乃是他的倾力一击。

    能用的手段全部用上了。

    这时放松下来，便有些脱力和疲惫。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一切才刚刚开始！

    沈夜勉力上浮，钻出水面，朝城市望去。

    城市还在。

    ——它存活了下来！

    再看看时间——

    “当前模拟已用掉7分59秒。”

    “你还有3分20秒的时间。”

    抓紧时间！

    沈夜冲上天空，一口气飞掠至城市之中，落在那士兵集结的广场上。

    “我带来了海上运输的兵器！”

    “请问要交给谁！”

    他大声喊道。

    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越众而出，高声道：“拿来我看看。”

    沈夜取出宝石，递过去。

    军官看了几眼，又递回来，开口道：

    “准备加入战斗。”

    “什么？”沈夜有些疑惑。

    “它是有自我意志的——它已经认定了你，只有你才可以驱使它。”军官压低声音道。

    无畏巨人……

    有自我意识？

    仿佛是回应沈夜的疑惑，在他眼中，一扇虚幻的大门悄然浮现。

    与之前签订契约一样——

    大门上方浮现出蚀刻着各种散发金光的符文，凝聚成两根指针，一根指向刚刚产生的金色小字：

    “失落在久远纪元之前的泰坦巨人。”

    至于另一根指针，则指向一行散发着白光的小字：

    “沈夜。”

    指针与双名持续散发光芒，维持数息，才慢慢消隐。

    契约成了！

    一行小字跳出来：

    “是否召唤你的第三位术灵？”

    沈夜张了张嘴巴，一时没说出话来。

    ——这里乃是一场虚幻的模拟。

    跟现实没有关系。

    怎么就签订了契约呢？

    难道只是“过场剧情”，必须要如此，才可以知晓后面发生的事？

    行吧。

    那就走个过场。

    “召唤。”沈夜开口道。

    轰——

    无尽的雷声在耳边响起。

    四周一切如幻象般，化为烟云，消散成空。

    紧接着。

    沈夜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混沌的原野之中。

    世界了无人烟，亦没有任何生命。

    有形的物质与无形的虚空凝结在一起，化为一根根巨柱，将混沌撑开，初步显现出天与地。

    但天与地依然粘连在一起。

    它们形成了夹缝。

    夹缝之中，无尽的法则来回旋转、交融、诞生并毁灭。

    在没有时间可以衡量的岁月之前，这种法则的初生过程持续到了不可知的地步。

    终于有一天。

    一个人形的东西诞生了。

    它屹立于天地的交融之处，不知道存在了多久。

    直到时间法则出现，万物成形，人类诞生——

    第一个获得它的，是某个多层宇宙之中，最蒙昧的原始氏族。

    那时候人类的寿命只有十二年。

    ——盖因天地交融在一起，能活的植物和动物不多，又有各种法则日夜冲撞，散发出毁灭生灵的波动。

    一名原始人，在地缝深处，发现了这个巨大的人形之物。

    “吃的……我快饿死了，必须寻找吃的东西……”

    原始人这样想着，上前触碰了它。

    它便成为了他的力量。

    人类由此掌握了刀耕火种。

    由此开始。

    它的每一任主人死去之后，便会有新的主人来到。

    人类文明由此获得助力，在无比艰难的环境中，逐渐找到了一条生存之路。

    一幕幕过往的画面从沈夜脑海里闪过。

    天降火雨的时代。

    人类凭借此巨人在地下开辟了城市。

    洪水泛滥之际。

    人类用它挖通了大地上的所有河流，让洪水归海。

    时代不断前进。

    这个巨人偶尔会遗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但有时又会再次被人类获得，出现于世界上。

    所有画面全部闪现完毕。

    沈夜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黑暗的地下洞窟之中。

    一个通体白色的巨人屹立于此，正俯瞰着骤然出现的他。

    霎时间。

    一股明悟涌上沈夜的心头。

    “于一切真实与虚幻之中，得无畏巨人贮藏之物，便可说出自己的需求与愿望。”

    “汝之需求若与巨人相性符合，共鸣度便可达到最高。”

    “巨人将成为你的某种固定术灵能力。”

    “若汝之愿望与巨人不相符合——”

    “无畏巨人的贮藏物将会离开你，或是陷入沉寂，或是去寻找新的主人。”

    “开始！”

    沈夜仰头望着那纯白色的巨人。

    ——原来它是“众生”类法则的聚合灵物！

    它的力量是如此恢弘，超越了一切渺小的真理。

    它至少有七层之上的真理之力！

    所以这里虽然是模拟的场景，但它依然感应到了模拟中发生的一切。

    在真实的世界之中，它找到了自己！

    绝妙的机会就在眼前！

    可是——

    自己不一定与它契合。

    并且在自己看到的无数记忆之中，它从来不曾用于战斗。

    换句话说。

    关于战斗的一切需求与愿望，它无法实现！

    那么，自己还能有什么样的需求？

    不行啊。

    我其实现在只想提升战斗力，也只想跟敌人硬碰硬的打一场。

    只有一年时间——

    两大终极造物就要进入决战了！

    沈夜飞速思索。

    一道灵光忽然闪过心头。

    有了！

    “我要BGM，以及过场动画——这个总不算太难吧。”

    沈夜开口说。

    无畏巨人俯瞰着他，脸上满是严肃神情。

    沈夜摊手道：

    “如果你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我们之间也确实没有缘分，但若你能做到——”

    “我保证，人类文明的未来是绝对不同的。”

    ……

    数分钟后。

    一阵数息的天旋地转。

    沈夜又回到了噩梦世界。

    “这边！”

    有人喊了一声。

    沈夜猛然一回头。

    咚咚咚咚咚！

    架子鼓的声音随着他回头的帅气动作，震天响起。

    眼看电音就要窜出来，沈夜慌忙一挥手。

    所有音乐销声匿迹。

    “老师，你也在这里啊。”沈夜打招呼。

    ——这是假徐行客。

    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等着自己。

    “对，我被那个模拟场景甩出来了——刚才是什么声音？”徐行客好奇地问。

    “最近我在研究一种打击乐器，老师不要在意。”

    “打击乐器？你研究这个干吗？跟洪荒遗迹的模拟场景有关吗？”

    “没有，是我生活压力比较大，玩玩音乐，排解排解。”

    “哦，模拟场景里后面发生了什么？”徐行客问。

    “老师，你是不是先把说好的差旅费报销一下，我们再来说模拟场景里的情报？”沈夜反问。

    “差旅费？”徐行客有些懵逼。

    “对啊。”

    沈夜打开手上的“虫群之心”，调出宇宙议会的链接讯息，从中点开功勋购买记录。

    “你花费300点功勋，购买了功勋兑换卡牌‘无事之冬’。”

    300点功勋！

    沈夜笑起来，诚恳地说：“300点功勋啊，老师，我为你找寻卡牌，可是下了大工夫。”

    “——对了，那张卡你收到了吗？好不好用？”

    假徐行客停顿了一瞬。

    是的。

    自己扮成徐行客，是知道他的能力来自卡牌。

    这件事做不了假。

    “那张卡很好用，你真是有心了。”他以欣慰的语气说道。

    “老师喜欢就好。”沈夜也高兴起来。

    “能找到更多的卡牌吗？”

    “我试试！”

    “记住，下次找到新的塔罗卡牌，用这张卡牌联系我。”

    徐行客递过去一张全新的卡牌。

    “专有联络卡。”

    “通过这张卡牌，可以直接联络专门指定的人，无论有多远。”

    沈夜接了卡牌，心中就有数了。

    ——这家伙又想知道洪荒遗迹里发生的事，又想从自己这里搞到塔罗牌。

    还挺贪心。

    “老师，说好的差旅费，你给我报一下啊——或者把我想要的那个东西给我。”

    沈夜不依不饶地说。

    徐行客卡住。

    友谊之门为了达成友谊的目的，可以满足目标的一些要求。

    最重要的是——

    这个程序中，只允许目标提出需求之物！

    上次沈夜就混到了一柄暗金级别的刀，直接融入了春雨刀里。

    这一次——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你想要什么？”

    徐行客问。

    他的手插入口袋，仿佛随时准备取出什么东西。

    沈夜正准备说些什么，忽见对方头上“咣”的一声冒出一个词条。

    “老师，恭喜你——你获得新词条了！”

    沈夜惊讶无比。

    假徐行客也是吃了一惊，同时心头狂喜。

    词条啊！

    这可是好东西。

    在任何战斗中，词条的规则凌驾于普通的技能之上，甚至可以决定一场战斗的输赢！

    “是吗？我也没做什么啊，怎么就获得词条了呢？”

    假徐行客假意谦虚，却迫不及待地抬头，望向那个词条。

    只见三个大字浮现在他头顶：

    “叮当猫。”

    “……”沈夜。

    “……”假徐行客。

    一阵安静。

    沈夜不由飞快思索起来。

    自己找假徐行客拿了两次东西，他都是摸了摸，就摸出来了。

    ——他心有所求，也不好拒绝。

    甚至他的门能力也会对他的友谊发展水准进行评估，并给予词条。

    就像自己这样。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己找他要东西，他根本不好拒绝。

    这就是他的软肋！

    那么——

    这个词条确实……

    有点像……

    从另一方面来说，法界估计是勾连了自己的意识，从自己的学识和记忆中获得了合适的词条，并赋予了对方。

    也就是说——

    人的行为和记忆都会影响词条的诞生！

    “沈夜，你知道这词条是什么意思吗？”假徐行客问。

    “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它版权很贵，我们玩不起的，老师。”

    沈夜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