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刚送走刘邦,舅父吕泽就送来了急报,项羽引军攻成皋,双方发生激战。
刚刚还信心满满,此刻又不免提心吊胆。
无他,项羽实在是太恐怖了。
别的方面弱智无脑,刚愎自用,残忍暴虐……可谁也不能否认,霸王就是当今天下战力的天花板,谁碰上他,都要头疼。
吕泽效仿刘邦,亲自披甲上城,督兵血战。
第一天下来,吕泽身上就多了三处伤口。
到了第七天,胸前又挨了一箭。
所幸有下邑交锋的经验,吕泽拼了老命,才保住成皋不失。
又是三天过去,吕泽还在思考如何应付,楚军竟没有继续攻击,相反,还退去了三十里。
成皋瞬间转危为安,难道是项羽被大王吸引走了?
吕泽惊喜交加,连忙下令,整饬城防,加强戒备,防备楚军再度杀来。
而就在此时,楚营之中,吕雉正拿着一瓢水,喂给一个年轻女子。
这个女子只有十几岁的样子,身形单薄,眉眼清秀,如果不是额头的伤疤,应该是个好看的姑娘。
她喝了两口水,又抬头看了看吕雉,突然泪水涌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姊,阿姊!我的命好苦啊!”
吕雉伸手抱住了她,低声安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女子一边哭着,一边向吕雉诉说,她是荥阳人,原本就要成亲,奈何战事起了,未婚夫战死,两位兄长充当民夫,又死在甬道,接着是老父守城之时,受伤坠落,摔死了。
老母受不了连番打击,选择了投井。
“都死了,都死了!我的家没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吕雉疼惜地抱住女孩,柔声道:“世道如此,我也没法说什么,尽力活着吧!”
女子点头,却又道:“我想死来的,有人招募女子,说是让我们出城,假扮汉军,帮着汉王逃脱!”
吕雉一惊,不由得问道:“当真有此事?”
女子点头。
吕雉又问,“岂有妇人上战场的?”
女子无奈,“我也不懂,只是我想着能帮到汉王,就算是死也值得了。汉王活着,就能杀死项羽,给我的家人报仇!”
吕雉这才清楚,怪不得不久前,楚营这边像是疯了似的,抢了不少人进来。连着折腾了好几日,又有许多尸体被运出去,草草掩埋。
想必就是此事了。
眼前这个女子,也是项伯派人送过来的。
吕雉联系前因后果,已经明白了大半。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额头冒出冷汗。
刘季啊刘季!
你竟然狼狈到了如此地步?
那,那还能击败项羽吗?
“阿姊,你,你怎么了?”女子怯声询问。
吕雉连忙摇头,伸手更加用力揽住她,“没事,阿姊只有一個妹妹,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从此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了!”
吕雉在忐忑不安中,又等了几天。
随后传来了消息,霸王引军前往南阳,去击杀汉王。
南阳?
汉王?
刘季,你还没死!
不光没死,还这么快就恢复了斗志,荥阳不行,就去南阳!
好!
不愧是我吕雉的良人!
有胆气!
吕雉兴奋地抱住新认的妹妹,激动道:“相信阿姊的话,早晚有一天,项羽必败!”
项羽动了,刘邦有意迎战,却被一个人拦住了。
他叫郑忠,是一名郎中,刘盈派给刘邦的。
“大王,不知您钓过鱼没有?”
刘邦哼道:“寡人吃过,钓鱼耐不住性子。”
郑忠道:“大王,项羽好似河中巨物,即便咬钩之后,也难以骤然提起,必须待力气耗尽,才能收取。如今他能引兵来南阳,大王已是赢了。接下来只要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即可,万万不可弄险!”
刘邦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听从了郑忠的建议。
只是一味坚守,深沟高垒,也不是克敌制胜的办法!
刘邦烦躁地走来走去,唉声叹气。
同样在讨论这个问题的,还有刘盈、张良和吕泽。
“当初在下邑,楚军疲惫,尚且能支撑。这一次楚军远比之前人多势众。也真难为大王,竟然在荥阳撑了那么久,换成是我,只怕早就不堪重负了。”吕泽低声哀叹。
刘盈倒是挺乐观的,“舅父不用自谦,您和项羽交锋两次,第一次成功掩护阿父撤退,第二次又保住了成皋,您足足赢了两次啊!”
吕泽哑然失笑,“太子谬赞了,虽说是赢,让我面对项羽,却是半点信心也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从战略上,刘邦的赢面越来越大,各路力量都调动起来,下邑之谋全面铺开,上上下下,稍微有点见识的,全都坚信汉王必胜。
奈何始终有一个最残酷的现实横在大家伙面前。
那就是项羽恐怖的战力。
三万人就能掀翻五十六万诸侯联军。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低估项羽极限翻盘的能力。
所以说如果没人能正面击败项羽,灭楚还是痴心妄想。
到底谁才是灭楚的持剑人呢?
刘盈笑道:“舅父,也不用着急,大将军我师韩信足矣!”
刘盈信心满满,可吕泽却是欲言又止。
沉吟片刻,张良主动开口,“韩信用兵固然厉害,暗度陈仓,一战成功。但他比起霸王,始终还是差了一筹,不然当初定计的时候,也不会让大王留在荥阳,韩信去收复三晋之地了。”
刘盈眉头一皱,突然明白过来,“师父,原来你是给大将军一个练手的机会,让他先把能力练好了,然后再跟项羽来一场龙争虎斗,巅峰对决?”
张良点头,沉吟道:“我确有此意,只是我还不知道,大将军他能不能走出这一步,自古以来,不缺名将。可要胜过项羽,必须超凡入圣的兵家仙人才行!”
刘盈笑了,“项羽堪称战神,唯有兵仙能克之!师父你就放心吧,大将军必定能行。”
张良一阵惊讶,“太子竟如此信任大将军?”
刘盈忍不住大笑,“在我心中,三位师父,不相伯仲,只是擅长不同罢了。”
萧何、张良、韩信!
刘盈对他们,都有足够的信心。
而就在此时,韩信手里握着一封密报,看罢之后,他的脸上尽是笑容,扭头递给了身旁的张耳和曹参。
这俩人看过之后,也是大喜过望。
“大将军,李左车建议,要派兵截断咱们的粮道,然后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如此十日必破汉军。却不料陈馀竟然不听,放弃井陉山险,要和我们堂堂正正而战,真是自寻死路!”曹参不客气说道。
韩信脸上冷笑,“非是陈馀不懂,而是不敢!”
张耳和曹参都是大惊,“大将军,何出此言?”
韩信笑道:“常山王和陈馀有刎颈之交,自然知道……陈胜在大泽乡举起大旗之后,派武臣复赵,武臣被手下李良杀死。陈馀在巨鹿之战,不愿出兵,常山王因此和陈馀绝交。”
张耳点头,“我看错了此人,陈馀小人!”
韩信大笑,“没错,项羽分封诸王以后,陈馀因为没有得到王位,又勾结田荣,反叛常山王。立赵歇为赵王,赵歇以陈馀为代王,号成安君。如此行事之人,说什么义兵不用诈谋奇计!他陈馀几时有义气了?”
张耳浑身剧烈震动,颇为赞同,“大将军高见!”
韩信朗声道:“陈馀不用李左车之谋,只是他担心李左车取而代之罢了!赵代之兵,离心离德,必定不敢用命,此战我军必胜!”
“传令,挑选两千轻骑,每人手持一面汉军战旗,由偏僻小路至赵军大营侧面,准备乘隙袭占赵军大营,断敌归路。再选派万人,越过井陉口,到绵蔓水之东,背水列阵!”
“大将军,要背水列阵?”曹参惊问。
韩信笑着点头,“没错,就是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