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的油是不够返回滑雪场的,只能继续向前走。
天已经彻底黑了,雪越来越大,有厉风呼啸而来,裹挟着风雪袭过车窗,发出沉闷的细碎拍打声。
当两辆车终于在出租别墅前停下时,地上的雪已经落满了厚厚一层,像是在地上新垒了一层白色的大地,粗略看去起码有五六厘米厚。
毛利兰打开车门,车上的人瞬间迎接了狂风大雪的余波。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都立刻缩起自己,无需他人提醒便紧起衣物,不让风雪冰雹从任何一个空隙袭向衣内。
这是人类的本能。
毛利兰是第一个下车的,先趁米原晃子开别墅的门时在车边来回踩了几下,把车门边的蓬松厚雪踩实了,等别墅的门开启,才又打开车门。
小孩子们很懂事,知道自己顾好自己就是最不为其他人惹麻烦的办法,闷头就冲向别墅,像是一只只团起的小圆球,很快便连成一团地冲进了别墅中,暂时获得了大房子的庇佑
三秋雪乃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她扶着车门,在探出去的瞬间被猛地变大的风雪刺了一下,连忙跳下去,还不忘转身关门。
车门经受了长时间的风雪锤击,已经一片沉凝,她用上两只手才勉强关上门,再转身看向毛利兰时,身上便猛地一热,刚刚伸出袖子的手也被一并握住。
毛利兰解开了双排扣,张开风衣护住三秋雪乃,把她紧紧地护在怀里。
她的一只手拽着风衣,另一只手则握着三秋雪乃的手伸进自己的第二层衣服内,声音经过风雪的席卷而有些飘荡和断断续续,“雪乃应该没有、”
又改口,“雪乃应该很少见这么厚的雪吧?”
“我看你刚刚在去滑雪场时,好像有些不适应走雪地,慢一些走吧,小心摔倒。”
毛利兰的意思是:海洋和陆地不一样,三秋雪乃连刚上岸时走路都有些腿软,那踩着五六厘米的厚雪疾走,应该也很容易摔倒。
在雪地里摔倒可比在正常路上摔倒要麻烦多了,更何况现在手机没信号、又离市区太远,出租别墅里的药物不一定完善,还是走慢一些争取不摔倒吧。
至于‘不适应走雪地’……
是鞋子的锅。
因为要滑雪,在换上滑雪鞋之前,肯定要踩雪地的,于是女孩子们统统穿了高底雪地靴。
雪地靴的款式有长有短,三秋雪乃穿的便是短款,直到脚踝,很懂行地避免了绝对领域,但无论长短,雪地靴总是比正常鞋子的鞋底高一些的。
在正常的路上还好,多走几步,三秋雪乃便适应了,但踩在有薄雪的地上,就有些不太适应了,每踩一步都要担心会因踩出的雪水而直接滑倒,她只能每一步踩实,走路便慢了一些。
但走雪路本来就是要慢一些的,这没什么,三秋雪乃自己都没怎么在意,没想到毛利兰却注意到了。
更没想到毛利兰居然会解开风衣护住自己。
还好她现在身材比较纤细,毛利兰略微一揽便能把她揽在怀里,风衣多护一个人后,缝隙并不算多。
“我是怕滑倒了才走得慢了一些,”三秋雪乃回答,又试着把手从毛利兰温暖的领口里收回来,“快把衣服穿好,这么冷你还解开扣子,万一冻到了会感冒的!”
毛利兰轻松地摁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不会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特意穿厚了一些。”
又垂眼,对三秋雪乃笑,“而且我身体很好的,很久没有生病了,不会感冒的。”
她们的距离很近,彼此间的气息已经不是错觉,而是可以切切实实感到的东西,毛利兰的声音几乎是贴着三秋雪乃的耳尖响起的。
从她唇齿间流露出的气流轻轻地洒在三秋雪乃的侧脸上,呼吸的气流则拂过三秋雪乃的眼睫。
在三秋雪乃闻声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时,她们的鼻尖蹭了一下,毛利兰的眼睫垂扫过她的脸颊,一触即离。
毛利兰的眼睛是弯着的,她眨了眨眼睛:“嗯?”
因微笑而从唇边逸出一点的气流和呼吸气流也洒在三秋雪乃的下半张脸上,连同把她包裹住、不让风雪进入的温暖一起,让她感受到了毛利兰的强烈存在感。
“你……”
毛利兰有些疑惑,再次:“嗯?”
又忍不住笑起来,有气流和很小的笑音一起逸出唇畔,“雪乃好可爱。”
三秋雪乃狼狈侧首,几乎不敢看毛利兰酝酿着笑意的水紫色眼睛,不敢看那像是鸦羽一样又黑又长。
“……算了,”她道,“让我把手拿出来吧,我有事。”
毛利兰迟疑了一下,松开了手。
三秋雪乃干脆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让自己和她的身形更贴近了一些,像是完完全全合在一起的拼图一样。
她低声道:“风衣还有些缝,抱在一起,你就可以完全合上风衣了。”
“快走吧。”
在交谈的时候,她们也是在走的,只是因为有两辆车,米原晃子他们的车停在了别墅门前、阿笠博士便只能把车停远一些。
多出的距离并不算太多,可在风雪中,多走一步都是折磨,去别墅的路便显得格外漫长了,两个人一起走本来就慢,她们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三秋雪乃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走进别墅。
但毛利兰的脚步停了一瞬。
连带着三秋雪乃差点滑了一下,她下意识抱紧了毛利兰、撑住自己,“怎么了。”
她是低低着说话的,说话的气流尽数流进了毛利兰没有掖紧的领口里,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痒。
毛利兰看见了三秋雪乃:
三秋雪乃的脸颊还是浅浅一片绯红的,连鼻尖都有些红,唇抿了起来,上唇和下唇微挤压,唇珠便更明显了一些,小小的,有几抹像是未成熟樱桃的色泽。
她张开口,一张一合地说了些什么,有隐隐的白色露出,是牙齿,还有更深、更湿润的红色探出,是舌尖。
好像是因为没得到回应而有些疑问,她便停顿了几秒,没再说话,嘴巴是微张着的,白色的牙尖由唇色重新覆盖,舌尖却还露了几分。
似乎察觉到了注视,它不安地动了动。
“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