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如果那个人被抓住了……如果一切都停止了……】

    【你是什么意思？】迪佩特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有点刺耳，【里德尔，你难道是说你对这些攻击事件有所了解？】

    【不，先生。】里德尔赶紧说道。

    迪佩特跌坐回去，显得微微有些失望。

    【你可以走了，汤姆……】

    里德尔从他的椅子上滑下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房间。

    几个人跟了上去。

    他们走下旋转楼梯，接着从逐渐黑暗下来的走廊里的怪兽状滴水嘴旁边走了出来。里德尔停下脚步，他们也停住了，注视着他。

    塞勒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说他已经不知道将这记忆看了多少遍，但是带着别人来观看还是第一次。尤其是记忆的主人与他现在长得一模一样。

    记忆中的里德尔在很严肃地思考着，他咬着嘴唇，前额上起了皱纹。

    接着，他似乎突然拿定了主意，匆匆走开了，几人悄没声儿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他们没有看见一个人。最后他们来到门厅，一个高个子的巫师在大理石楼梯上向里德尔打招呼。

    【你在做什么，汤姆？这么晚了还在乱逛？】

    “是邓布利多！”

    罗恩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巫师。他不是别人，正是年轻了五十岁的邓布利多。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在进行一個时间旅行，灰色的世界仿佛是时间的色彩，他们逆流而上，像一个小偷一样品味着不属于自己的甜食。

    “我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见到这么年轻的邓布利多。”哈利呆呆地说。五十年前的邓布利多和现在的邓布利多大不相同，那个时候他留着赤褐色的飘逸的长头发和长胡子，脸颊也不像现在这样老。

    但是，或许是这记忆的灰色滤镜的缘故，哈利却觉得他看起有点过于悲伤了，整个人像是从湿漉漉的大雨中走出来的一样。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邓布利多经历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但是看起来这个老人似乎已经心灰意冷，支撑他活着的绝不是什么希望，倒更像是惩罚。

    塞勒斯倒是清楚的很。

    五十年前，这个时候格林德沃还在全球践行他们曾经的计划，少年时期的至死不渝的誓言，但是他们早就已经渐行渐远。再过几年，人们就会为他失去爱人的那一天而欢呼雀跃。

    这样看来，哈利和邓布利多也很像。

    而金妮却想起了那个与邓布利多相遇的夜晚，似乎与此刻没有什么区别，邓布利多唯一不变的就是他那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睛。

    【我刚才得去见校长，先生。】里德尔说。

    【好了，快上床睡觉吧。】邓布利多说着，用哈利非常熟悉的那种具有穿透性的目光，凝视着里德尔，【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在走廊里闲逛。既然已经……】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向里德尔道了晚安，就大踏步地走开了。里德尔看着他走出视线，然后迅速迈开脚步，走上通往地下教室的石阶。

    然而，里德尔没有把他们带到一条隐秘通道或一条秘密地道，而是来到了斯内普上魔药课的那间地下教室。火把没有点燃，所以，当里德尔把门差不多推上时，哈利只能看见里德尔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注视着外面的通道。

    他们在那里待了至少一个小时。塞勒斯看得出罗恩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因为他们只能看见里德尔站在门口的身影，正从门缝里向外窥视，像一尊雕塑一样等候着。

    “别心急，那个开启了密室的人当时就躲在这里，他，和他饲养的怪物一起。”塞勒斯的话却让他们不得不静下心来。

    就在他们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殆尽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

    有人悄悄地在通道里走动。他们听见那个人走过他和里德尔藏身的地下教室。里德尔像影子一样毫无声息，侧着身子从门缝穿过，跟了上去。塞勒斯领着他们走过去。

    他们听见一扇门吱扭一声开了，然后有人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话。

    【过来……出来，上这儿来……过来吧……到箱子里来……】

    “这就是继承人？这个人的声音似乎有点儿熟悉。”赫敏皱眉说。

    他们看见一个大块头男孩的黑黑的身影，那男孩蹲在一扇开着的门前，门边放着一个很大的箱子。

    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为何和觉得熟悉了，尤其是在记忆中的里德尔和海格起了争执之后——

    【晚上好，鲁伯。】里德尔严厉地说。

    【该结束了，】他说，【我不得不告发你了，鲁伯。他们正在商量，如果攻击事件再不停止，就要关闭霍格沃茨了。】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杀人。但是怪兽可不是理想的宠物，我猜想你只是让它出来活动活动，结——】

    【它绝没有杀人！】大块头男孩说着，后退几步，把身体靠向那扇关着的门。哈利可以听见他后面传来一阵古怪的窸窸窣窣和咔啦咔啦的声音。

    里德尔又向前逼近了一些，【那个死去的姑娘的父母明天就要到这儿来了。霍格沃茨至少可以保证把那个弄死他们女儿的家伙杀死……】

    【不是它！】男孩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在昏暗的通道里回荡，【它不会！绝不会！】

    【闪开。】里德尔说着，拔出了他的魔杖。

    这举动立刻让哈利几人都紧张起来，他们期待看见一场精彩的决斗，又担心里德尔的安全。

    里德尔的咒语以一道突如其来的火光，照亮了走廊。也照亮了那个巨大的男孩的脸。

    “是海格！”几个小巫师一同惊讶的喊出来，但是他们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怎么可能是海格呢？”

    记忆没有因为他们的惊讶而停滞。

    里德尔的魔咒将海格撞向对面的墙上，同时弹开了他身后的门。

    一个硕大的、毛森森的低矮身躯，快速地飞窜出来，快到几乎看不清它的样子！

    里德尔又举起他的魔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怪物慌忙逃跑，把他撞翻在地，然后飞快地奔过走廊，消失了。

    金妮和赫敏都被吓得不轻，不过塞勒斯却知道里德尔是故意让八眼巨蛛逃走的。被八眼巨蛛杀死的人和被蛇怪杀死的人的样子可完全不同。

    里德尔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看着它的背影；他举起魔杖，但是海格朝他扑去，一把抓住魔杖，又把他打翻在地，一边大声嚷道：

    【不——！】

    海格粗狂的声音将里德尔的记忆震碎了。

    塞勒斯同几名小巫师一起站在黑暗的空间里面，陷入了沉默。他们似乎还没能从刚才所看见的“真相”中走出来。许久之后，赫敏才皱着眉头为她的朋友开脱：

    “里德尔先生，会不会是你找错人了？”

    “他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是你们也知道他对于巨大的怪物情有独钟。”塞勒斯说道，他尽可能将海格从这里面摘出去，而将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怪物的身上，“那个怪物当时逃走了，现在或许有人把它带回来了。”

    “可是——”哈利张了张嘴，他很想为海格辩护，但是又清楚塞勒斯说的是实话。

    他们去年在霍格沃茨期间，海格曾经试图在他的小木屋里喂养一条火龙，还有那三个脑袋的、被他称为“路威”的大狗，也使他们很长时间不能忘记。

    当年，还是一个少年的海格，如果听说城堡的什么地方藏着一头怪兽，哈利知道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看它一眼。海格很可能认为，把那怪兽囚禁那么久很不像话，应该给它一个机会出来活动活动腿脚；哈利甚至可以想象十三岁的海格想给那怪兽拴上皮带，套上颈圈。但是哈利也同样相信，海格绝不会故意把人害死。

    “恐怕事实就是这样了，罗恩还记得你借给我的那本《神奇动物在哪里》吗？”金妮问道，“魔法部把最危险的生物被标记为×××××你在上面写了，‘或者海格喜欢的任何东西’。”

    罗恩试着换了个角度。

    “伱说话的口气很像珀西——说到底，是谁叫你去告发海格的？”他埋怨道。

    “但是怪兽杀了人，罗恩。”塞勒斯装作无奈地说，“我知道海格是你们的朋友，他是一个好人，所以邓布利多愿意为他担保。但是他在有些事情上实在是……我总不能坐看更多的袭击事件发生。

    “自从海格被赶走后，攻击事件停止了。如果他们关闭霍格沃茨，那我就要回到一家麻瓜的孤儿院。我相信你们会明白，我希望待在这里是情有可原的……”

    哈利当然明白。

    几个人都沉默了。经过长时间的冷场，赫敏迟疑不决地提出了最棘手的一个问题：“你们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拿这些事情去问问海格？”

    “那可是一次愉快的拜访。”罗恩说，“你好，海格，对我们说说，最近你有没有把城堡里某个野蛮的、浑身是毛的东西放出来？”

    于是他们决定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