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涅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

    银翼被赦罪之链捆着倒在地上，听到这句话后立即挣扎着将脸对着海涅。

    “别听这个亡——”

    砰！

    砧板从旁边飞来，将力竭的银翼精准砸晕。

    捉羊和卫殿鸢也爬了上来，一左一右站在两人身后。

    抛开实力不谈，一黑一白两尊骷髅这么一站，确实挺威风。

    “亡灵法师……阁下是什么意思？”

    埃里克的表情略微凝重起来。

    因为贸易关系，他知道银翼在收集亡灵法术的素材，需要大量活人和尸体。

    莫非眼前这个年轻人知道这些？

    不过无论怎样，这种场合显然轮不到他说话。

    但没等他开口，海涅就主动道：

    “暗影圣殿并不完全了解本次事件的始末，你们之间存在少许隔阂。

    “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对此心知肚明，对我们彼此的诉求也很清楚。

    “我可以和您聊聊兄弟会的未来，包括阁下认为不可能的‘合作’。”

    埃里克差点笑出声。

    四只乌鸦在天空盘旋，监视着浮空城。

    如果不是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都要怀疑这是对方拖延时间的小把戏了。

    可就在这时，对方举起手里的东西。

    “这个您比较眼熟吧？”

    那是一枚上面有乌鸦图案的金属徽记。

    这是兄弟会的徽记。

    埃里克的目光和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海涅抬手将徽记扔了过来。

    埃里克伸手接住。

    然而没等他看清那是什么，只是分心的刹那，冰冷的匕首便忽然抵在了他的腰上。

    这……

    埃里克身体一僵。

    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他背后。

    他瞥见了近在咫尺的红头巾，以及摇曳的暗紫色魂火。

    第三具骷髅？

    什么时候出现的？

    夏老师早就悄悄地摸到了埃里克身后，并瞅准时机按照海涅的吩咐对其进行了“尝试性的挟持”。

    捉羊：“不对啊，你怎么没触发他的被动（欺骗死神）？”

    夏老师：“一方面是海涅用道具让他分心了，另一方面壮壮怂的一比，浑身都是保命道具，像什么法师的护体镜像，护命龟壳，幻影符咒之类的，这种威胁还不至于触发被动。”

    卫殿鸢：“那海涅准备……算了，当我没问，原住民的智慧是吧。”

    捉羊：“哈哈哈太对了，卫哥你都会抢答了。”

    …

    海涅自然没指望这样就能拿捏一个兄弟会的头目。

    他只是展现一下能力，让对方收起轻视，确保双方平等对话。

    “抱歉，埃里克先生，我的亡灵不怎么听话。”

    海涅礼貌地欠身，然后打了个响指。

    “回来吧，小夏。”

    夏老师：“我靠，海涅比我还能装！”

    然后迅速遁入空气。

    这下是真的惊到埃里克了。

    他原本还在腹诽这個亡灵法师真是找了些拙劣的借口。

    可亲眼目睹这一手神出鬼没的潜行技巧，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只有兄弟会的一把手，自己的大哥范德温·斯特朗能做到吧？

    他不禁对眼前这个小贵族肃然起敬。

    忽然，埃里克莫名联想到希娅拉刚才的问题……

    秘密的地下情人……

    以及两人方才的亲昵……

    嘶……

    更加肃然起敬。

    埃里克的目光在对方身后另外两具骷髅上扫过。

    他心里迅速盘算着。

    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料，似乎未必能够彻底将人留下。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正色道：“如果阁下将银翼交给我们，我以范德温·斯特朗的名义起誓，会带着人迅速离开，不会为难各位。”

    海涅没问范德温是谁，有人会给他答案。

    …

    卫殿鸢：“这范德温是谁啊？”

    夏老师：“大壮，这哥仨感情还挺好，他都这么说了就是真打算润了。我靠，这局面真就让海涅解决了？不愧是我海哥。”

    捉羊：“不是，萨总不在，你就接他的班是吧？意思是他有顶端抑制？”

    夏老师：“说什么话，我对我大哥一向尊敬有加！”

    卫殿鸢：“你这纯纯的反复无常……”

    …

    无视了他们的吐槽，海涅意识到对方心里已经在退让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

    埃里克皱眉：“那是没得谈了？”

    海涅：“不，埃里克先生，我只是认为贵方不该吊死在翠叶庭这一棵树上……毕竟它已经烂了。

    “这么说吧，暗影圣殿这一次发现的事情足以让永恒黎明亲自向水银森林施压。

    “这样一来，翠叶庭未来要么更换负责人，要么彻底消失，无论如何，你们都不存在继续合作的机会。

    “甚至于，兄弟会还要同时面对来自永恒黎明和暗影圣殿的怒火。

    “如果是这样，你们还要死保这个人吗？”

    他踢了踢旁边的银翼。

    埃里克却轻轻笑了笑。

    “任何假定推演都是话术的一种，如果是我开口，我也能把它说成对兄弟会最有利的局面。

    “所以别浪费时间了，先生，让我带走他，对大家都好，否则真的要鱼死网破了。”

    海涅却扬了扬手里的一沓信笺。

    “看看我给你的东西吧，再猜猜这些都是什么？”

    这都是绛露刚才从银翼办公室拿出来的。

    然而并非海涅所想的秘密账单和交易记录。

    大部分都是向精灵平民购买尸体的账单，无论真假，都清白的很。

    银翼对绛露也不是完全信任，她没能找到真正的保险箱。

    但那枚兄弟会的徽记是真的。

    埃里克脸上果然阴晴不定。

    海涅：“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再加上刚才你见到的那具骷髅，阁下不会认为能彻底把我们留在这里吧？”

    事实上埃里克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因为他不知道，事情不是他亲力亲为的。

    海涅也清楚他不知道。

    在任何一个人员冗杂的庞大组织中，交易的决定都由上头的人拍板做出。

    但具体事项是下面的人在进行。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影视作品里都存在类似的账本和黑名单。

    这不是特意留给警察和监管机构的证据，而是组织机构监督核查自己人用的。

    这是必要的人事流程和环节。

    所以海涅清楚一定有类似的东西存在。

    有了那枚徽记，就算他拿出一堆厕纸这么挥一挥，对方也要掂量是不是真的。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埃里克会不会死心眼地要求核实。

    但海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真给他看了可不就露馅儿了嘛！

    就在对方犹豫不决时，海涅忽然手一扬，信笺纷纷飘起。

    海涅：“V，烧了它们。”

    卫殿鸢：“我艹，这比是真能装啊！”

    一团暗影烈焰在空中炸开，如同八岐大蛇，纷纷吞没了散落的纸页。

    埃里克惊愕，随即面露凝重。

    烧了？

    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的诚意了。”

    海涅笑了笑，语气变得低沉：

    “我是领主的法术顾问，想必贵方也知道麦卡拉山区的窘境。

    “我们都是小角色，生存在夹缝之中，所以我希望得到贵方的友谊，也许在未来会有求于阁下。

    “另外，我的话不是开玩笑，兄弟会的确可以和暗影圣殿展开合作。

    “你们过去怎么做的，未来还可以继续。

    “我是一个亡灵法师，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埃里克先是一愣，随即猛的有所察觉。

    亡灵法师？

    对啊……

    暗影圣殿为什么会突然对翠叶庭出手，莫非就是争夺这个大量消耗素材的亡灵法术实验？

    如果是这样，那和谁做生意不是做，为什么非要死保银翼呢？

    暗影圣殿也需要一条走私人口和尸体的黑色渠道……

    这不正好吗？

    埃里克·壮壮的思路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