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外。

    牛继宗蹲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堂堂一等伯，竟会哭的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真正让他感动的，并不是雁门关一直在苦苦坚守，而是在贾珀的带领下，他们真的在尝试收复国土，且越来越强大，抵御鞑靼不是为自保，而是没把中原忘记。

    时至今日。

    雁门关已经足够强大。

    足足五万人的军队，足够守护边境。

    就在这时。

    贾珀走到牛继宗的身前，淡然开口：“我一直没让你派人回中原，是认为时机不成熟。”

    “可现在不同。”

    “此战过后，鞑靼彻底被逐出中原，我们迎接朝廷的赏赐，若是我们败了，雁门关守军自此消失于历史长河，也应该禀报皇室。”

    决战要来了。

    不管输赢，皇帝都应该知道这里的消息。

    “我把所有的密探都派出去，不惜一切代价，回返中原。”

    牛继宗眼圈通红。

    贾珀诧异的问：“你不回去？”

    “我想留在你这，陪你们一起，征战沙场。”

    牛继宗深吸一口气，轻声笑了笑：“我是武将出身，我的祖辈不比宁荣二公差，论身手，可不一定比你们弱。”

    “呼…”

    贾珀长吐出口气。

    心中不由得涌过一丝暖流。

    大汉落魄不堪，但这些勋贵并不都是蛀虫，仍有像牛继宗这般的存在，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在守护王朝。

    只要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终有一日，鞑靼不敢来犯。

    转瞬间，贾珀对大汉多了几分信心。

    牛继宗心中清楚，每次的浴血奋战，贾珀都是独自扛着压力，可这一次是决战，也是关乎边关最重要的一战，他绝不会躲到贾珀身后。

    他要让贾珀明白。

    中原早晚会知道，雁门关的每一位士卒，都将最后一滴鲜血流入史册。

    赢了，一起荣耀加身。

    输了，大不了一起埋骨。

    ……

    新月如钩，繁星似斗。

    贾珀盘腿坐在床铺。

    体内的气机延绵不断，滔滔不绝。

    这些日子，死在他手里的蛮子不计其数，但积攒的能量却一直没功夫用来消化。

    决战前的平静期，正好让他用来将这些气机凝聚在一起，再收为己用。

    以应对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这是最后一战。

    应该打出属于汉人的豪气。

    就在这时，门外多出一少年郎的身影。

    一身白银轻甲，唇红齿白，眉眼风流，颇为俊秀。

    “贾珀哥…”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显然，少年郎是鼓足勇气，才踏入大门。

    “恩？”

    贾珀推开门。

    对面前的少年印象颇为深刻。

    少年名为罗宁，是守军当中，年纪最小的一批，也是刚刚得到加入北庭军的资格。

    当初那批想拜师贾珀，加入守军的稚童中，罗宁是第一个成长起来的，也是其中表现最为优异者，所以破格被选拔成北庭一员。

    几次攻城之战，都勇冠三军。

    贾珀虽然没比罗宁大几岁，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将青年当成后辈培养，毫无藏私。

    “大家都有任务。”

    “我也是守军一员，为何不让我上前线？”

    罗宁眼中噙泪。

    认为贾珀是并不信任他。

    “谁说你没任务？”

    贾珀神情逐渐变得玩味：“我早就想好，让伱随京都来的密探，重返中原，亲自向皇帝，禀告边关战况。”

    “这…”

    接到任务后。

    罗宁反而错愕的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开心？”

    “不是，此事太过重要，我怕辜负您的期待…”

    “汇报边关战况，怎能没有雁门关的人跟随？京都的人，对七年间的过往，都了解甚少，而你作为守军中年纪最小，且同龄人中最优秀的战士，代表我军希望，必须昂首阔步的回归中原！”

    “是！”

    罗宁身体隐隐颤抖。

    这一次。

    他代表的是整个雁门关。

    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告知京都，边关旌旗不倒，中原疆土还在。

    蛮夷核心腹地，还有一盏华夏烛火绽放耀光。

    ……

    慈宁城。

    城主府中，忽里敖亲自坐镇，八万精兵强将，整装待发。

    做好了将雁门关彻底碾压的准备。

    “禀报可汗…”

    同为四大悍将之一的铁如真，在殿下汇报道：“我族儿郎，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与中原人决一死战！”

    王座上。

    一缕缕阳光折射在面具，显得忽里敖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此战，主杀贾珀。”

    “贾珀一死，边关大乱，这一战，我们就赢了一半。”

    忽里敖声若洪钟。

    没什么特别的交代，也不是花俏的计策，但确实见血封喉。

    虽然没有接触过贾珀，也不知雁门关具体情况，但仅需要旁人口述，就能根据丰富的对敌经验，判断出贾珀在军中的重要性。

    “父亲…”

    “我的两個哥哥呢？他们还掌握在贾珀手中！”

    说话的人。

    是可汗麾下的九王子，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忽里利。

    “他们自己废物，怨不得别人。”

    “救回来便救，救不回来…就算了…”

    说到最后。

    可汗心一横，咬牙下令。

    两个儿子而已，虽然优秀，但与江山社稷相比，不值一提。

    他没注意到的是，下令以后，忽里利和铁如真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直到会议结束后。

    忽里利和铁如真又凑到一起，私底下的关系，明显比在旁人眼中要好的多。

    “王子，可有命令下达？”

    族人皆以为，铁如真从一个士卒开始做起，屡立奇功，最终才爬到现在的位置。

    四大悍将之中，他根基最稳，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毫无后台。

    殊不知…

    在晋升路上，少不了忽里利的暗中帮助，只是两人一直都在隐藏。

    “若有机会见到我那两位哥哥…”

    “不留活口。”

    忽里利早就在找这个机会。

    若是二人身死，在可汗剩下的儿子中，再无人有资格与他争抢王座。

    铁如真嘴角微微上扬。

    蛰伏多年，低调行事，终于到了他们出头的机会。

    王子、世子再优秀又能如何？笑到最后的，终究还是最低调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