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太阳，烤的大地都在冒烟。

    没由来就让人感到心烦。

    可凡是城中的汉人，全都脸上洋溢着笑容。

    原因无二。

    从碎叶城被拿下的一刻开始，就代表边关地区，重新掌握在大汉手中。

    捷报传出的一刻。

    所有的百姓们，都在街上手舞足蹈。

    对于底层的穷苦流民而言，王子腾是谁，他们漠不关心。

    贾珀杀人后，会被定义成什么罪名，也理解不了。

    唯独边关不再被鞑靼所压迫，才是实打实的惊喜。

    “活着真累。”

    城墙之上。

    贾珀盯着城中百姓。

    大家越是相信他，反而他会有种巨大的压力。

    “可是，还得继续活着，不是吗？”

    徐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直以来，冲锋陷阵的都是贾珀。

    可他终究是年轻人，会无助，会迷茫。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徐震在身边，他就有数之不尽的底气。

    天塌下来，也要长辈撑着。

    对青山营的老卒们，他一向是绝对的恭敬。

    “我在想，王子腾作为京营指挥使，怎会干出这么无脑的事？”

    徐震想不通。

    如果王子腾真是个傻子，也不可能爬到如今的位置。

    即便在京都时，这些贵族的所作所为，比刚刚更加过分，可那都是暗地里的事情，是人后的肮脏交易，没人会傻到众目睽睽之下违法乱纪。

    否则，法律就算制裁不了他们，百姓们的口诛笔伐，也足矣毁掉一个人。

    但王子腾侵害那姑娘时，压根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哪怕被围观，也仍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从一品又如何？

    真这么嚣张，太上皇也容不下他。

    “说到底，他没瞧得起边关将士，认为我们不敢杀他。”

    贾珀摇头苦笑：“倘若我只是惩戒，他不至死，等回京都后，受罪的就是我们了。”

    一山不容二虎。

    从王子腾登门的一刻，贾珀心里便清楚，他们当不成朋友。

    这个按辈分来说，是自己舅舅的人，早就将自己当成在朝堂之上的最大政敌。

    “他会向皇帝谏言，说我们对陛下大不敬，乃至有反心…”

    徐震感慨一句。

    王子腾才不是傻子。

    相反，他脑子不空，至少在党争方面，有十足的经验。

    他当然清楚，自己在边关奈何不了贾珀，可这正如了他的意，在皇帝面前唱一把苦肉计。

    只要新帝对雁门关生出戒备之心，贾珀就不会被提拔的太高，也不可能对王家造成威胁。

    “四大家族，看似同气连枝，实在从未停止过没有硝烟的战争。”

    贾珀轻声笑了笑。

    徐震也咧开嘴，乐呵呵的出声：“他是打死都没想到，你真敢杀了他。”

    “我父亲说过。”

    “事当两可要平心，人到万难需放胆。”

    一力降十会。

    任何阴谋诡计，在贾珀这個莽夫面前，都要出差错。

    “不说了。”

    “惜春来了。”

    离着老远。

    贾珀便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形。

    一身素纱长裙，眉目流转间柔情动人，看向贾珀时，眸中的关切之意不掺杂半分虚假。

    “珀哥哥，我怎么在军营，看见了楚鲁金？”

    “吓死我了…”

    惜春柳眉微蹙。

    鞑靼蛮子的身材高大，长相彪悍，一眼便能认出。

    “他可有对你不敬？”

    贾珀挑了挑眉。

    惜春思索片刻后，摇头回应：“那倒是没有，我经过时，他正在和身边的人夸你。”

    “夸我什么”

    “他也听说了，你斩杀王子腾的事，说你是条真汉子。”

    蛮子从不被规矩束缚。

    他们骨子里的热血与叛逆，是天生的。

    如果说从前的投降，是对贾珀力量的畏惧，也有对大汉的好奇，那现在便是真心实意。

    跟在这样的将领身后…

    弟兄们安心。

    至少可以保证，战死沙场后，家人会有人守护。

    如此，冲杀时才无牵无挂。

    “那是我们的人。”

    贾珀嘴角微微上扬，解释道：“楚鲁金携八千星宿军，加入雁门关。”

    “我担心他们的存在，会让城中百姓感到惶恐不安，晚些会让他们暂且在城外安营扎寨。”

    全场陷入震惊。

    贾珀不光拿下碎叶城，还把敌军主帅给降服了？！

    百姓们纷纷侧目。

    还有的想要靠近一些，听清贾珀的话。

    北庭士卒们本想阻拦。

    城防重地，禁止平民攀登。

    但贾珀眼神示意众人停下，任由百姓们纷纷靠近，一字一句的出声：

    “忽里吉同样在我们手中。”

    “雁门关修整半月，我亲率北庭军，拿下潜龙城后…班师回朝！！”

    惜春神色有些动容。

    这么多年来，她们唯一期盼的，就是能守住雁门关。

    可贾珀野心远不止如此。

    他想要…收复国土…

    携带一身荣耀，镇压蛮夷。

    若是有朝一日真能回京，他不光要成为汉人的精神支柱，更要成为大汉第一功臣，若是在皇室都放弃边关三城后，仅凭他们的七年卧薪尝胆，便将国土收回，这是何等功劳？

    ……

    潜龙城。

    “刺史有令！封城！”

    “大汉有密探，潜伏进潜龙！所有人，亮明身份！”

    戒严已经持续很长时间。

    在城内最阴冷的地方，有一伙乞丐，已经隐藏许久。

    为首的，是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的牛继宗。

    王子腾是新帝派来的。

    而牛继宗，则是替太上皇来打探消息。

    太上皇是老狐狸。

    虽表面不动声色，可这些年一直在密切关注边关动向，也故意向新帝隐瞒雁门关的战绩。

    贾孜死后，太上皇放弃关注一段时间。

    但很快，贾珀反攻的消息，便再度传来。

    他当然想要把贾珀收入麾下。

    事实上，四王八公之首的贾府，一直都为太上皇效力，当初的宁荣二公，同样也是太上皇培养出的悍将。

    没想到，未等有施展，甚至没真正进入边关之地，就被困住。

    “我们何时能出去啊…”

    “坚持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不被蛮子发现，也要饿死冻死。”

    侍从们被冻的哆哆嗦嗦。

    牛继宗低下头。

    不知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