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雪。
忽忽又一年。
楼中暖意熏熏,向窗外涌荡热意。
放下手中摇晃半天,却没写下半个字的毛笔。
李真手掌抵着头,内里思绪有些烦躁。
归京已久。
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早已料理完。
他便将思绪着落在了自己的修行上。
传给自然的长生诀,
便是他梳理前二十年武道修行脉络。
结合九年游历山河,见人间百态的感悟。
以天人武道为基础,尝试性所写下的一部武典。
光是从名字就可以看出。
这本武典,不但是他此时武道智慧的凝聚。
同时,亦也表述了他此生野望。
只是现在看来......
似乎,有些不太尽如人意。
眉眼抬起,视线着落于外。
穿透不断向外喷涌的白雾,李真打量着楼外扫雪的自然。
一裘单薄道袍上,片雪不沾。
细细看去。
却见天际雪花在下落至其头顶三寸时。
便被一股比雪更寒的真气,冻结成一抹冰尘。
伴随着冷风微扬,在空中划过道道晶莹。
将将不过半年光景。
散去原来武道修为,转修长生决的自然。
已然有所领悟,入了正途。
只是......
打量着她的李真,眼底却是闪过丝丝缕缕的深沉。
“想的太好,写的更妙。”
“但在落于实处时,终结还是差了几分。”
“好好的阴阳相生法门,到了自然手中却化作孤阴衍冰。”
摇摇头,有些无奈。
同时,也对自己这门脱胎于李太清天人之道的武典。
有了更深一层次的想法。
在他的传承描述里。
欲成琉璃金刚身。
需要真炁衍火,熔炉九转。
肉身每一次蜕变,血肉骨骼便添一层微光。
直到九转九变,身若琉璃。
但每一次蜕变,便是一道难关。
一重更比一重艰难。
当年李太清何等惊才艳艳的人物?
自创天人之道。
却也不过在大限来临前,功成就七变。
然而,即便如此。
在他所遗留信息的描述中,亦有破碎而去的绝对把握。
强如他者,都不能修成极限。
更遑论,其他要在后天道路上蹉跎许久的武者?
李真虽然早成先天,没这个烦恼。
但自然,却有。
目光从窗外人影上收回,心中想法渐生:
“能不能,舍了后天返先天之一步。”
“使修者直指先天真气?”
眸中精光闪烁,脑海里思绪翻飞。
良久之后,心思沉定。
提笔缓缓书就的同时,自顾喃呢:
“或许可行。”
“但,需要我更了然这天地、自然、人体间的奥妙。”
“之后,方能再有所进。”
若有所思的颔首。
笔锋滑落,顿首收尾。
李真起身,不再做无用的修修补补之功。
在对天地自然奥秘的领悟有重大突破之前。
这些,都没什么意义。
倒不如去寻道经、佛书,览其中真意。
只是窗外微风忽来,将桌上纸张吹落。
飘扬中,露出方才书就的几个缥缈字迹:
先天宫,真意图。
......
仙茗山后。
碧波湖。
自家楼前荷池里的鱼儿都被长生嚯嚯的差不多。
所剩者,不过大鱼小鱼两三只。
也懒得和这龟东西争抢口粮。
李真便另寻了一個钓鱼之处。
仙茗后山,一片碧波万顷的大湖。
蓑衣斗笠,独钓寒江。
天地辽阔间,更是别有一番意趣
但稀奇的是,他的身后又多了一个人。
一个面容带着雨雪风霜,但一双眸子里满是坚毅与火焰的人。
谁?
赵高。
一个出了不少风头的太监。
自从李真返京后。
除了时不时会来奚落、鄙视、痛骂他一番的不务正业皇帝外。
就是,当属这个昔年相熟的后辈来的最勤。
每每来访,欲言又止,似有所求。
李真看的好笑,却也不点破。
任由他跟着。
心里微词,现在当太监的都这么闲?
辰公公那时候,可不一样。
然而回过头想想,顿时了然。
前周后周,自有国情。
赵晴,她不一样。
以女儿身登上皇位的她。
自然不像过往皇帝一样,有什么后宫中的忌讳。
所以,眼下皇宫里的女官可是要远远多于太监。
掌握权力的,也大多数是女官。
不然的话,赵高也当初也就不会被逼迫到走投无路,去战场上博取功业了。
只是眼下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如他所愿。
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
李真稳坐钓鱼台,静等鱼儿上钩。
身后,双手笼在衣袖里的赵高。
看着前面大湖像是被齐整斩断,然后揭盖子一样被揭开的数十丈冰面。
以及,如同春日一样在眼前翻涌的水色。
他的心中,波涛汹涌。
这就是武道先天的实力?
可怕、恐怖!
但,却也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从之前的沉迷权术,到幡然醒悟明白实力才是玩弄权术的基础。
眼下的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要深入武道。
总有一天,他也要身登先天。
像今日的李道长一样,举手翻河。
而且,他也莫名的对自己很有信心。
人没有了烦恼跟,便少了很多俗世的欲望。
赵高发现,自己武道修行的速度很快。
快到,仅仅用了不到十年时间。
便修成了江湖上的武道一流顶峰。
这也是他想要和李真求取入先天法门的底气。
藏在衣袖的手掌死死握拳。
心中坚定,正要相求。
忽的,就见原本握着钓竿,像是睡着了一般的李真陡然睁开双眼。
赵高下意识的拿起脚边的抄网。
“上鱼了?”
他上前几步,准备捞鱼。
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已经和李真配合的十分熟悉。
只是,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李真没有提竿,水面下也没什么动静。
赵高疑惑的看向他。
却见他神色平静的摇了摇头:
“无事。”
“今日便到这里吧。”
“宫里诸事繁多,我不留你吃饭了。”
说完,李真自顾的收拢鱼竿。
沿着山间落满积雪的一条小道,慢悠悠的踱步而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赵高有点莫名。
北疆战事停歇。
眼下的他,在宫里就是闲人一个。
事情再多,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怕是道长看出我心中所想,有意拒绝。”
脸上一抹阴郁闪过。
赵高终究没有追上去。
朝着皇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