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庄稼汉马三。
终究还是选择相信李真。
用自家的老牛,换了他的牦牛。
然后,又卖给了牛市的管事,得了五两银子。
说不出高兴与否。
采买了些粮食,又狠心给自家多年没换过新衣的婆娘扯了二尺布。
带着在外人看来,像极了流浪汉的李真,回了家。
也不是没有人劝他,说让他小心些好。
这人衣冠不整、蓬头垢面。
而且,还穿着个破破烂烂的道袍。
说不定就是那什么宫的野道士。
带回家里,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只是这些,马三通通都没有听。
他相信自己看到的。
眼睛不会骗人!
而一个坏人,也不会拥有那样纯粹的眼神。
所以,李真就跟着马三回家了。
绿洲边缘,一个独门独栋的小院。
院子后边齐整的种着一些桑树和果树。
院里有三间低矮小屋,几只鸡,一条黑犬。
简陋,却满是生活的气息。
就这样,李真在马三家住了下来。
他破破烂烂的道袍,也被马三的浑家洗干净、补好。
虽然回到李真手里时已经打满了补丁。
但却依旧结实、耐穿,他很满意。
闲暇时,他老是和马三逗趣。
说他浑家虽然黑了点,也壮了点。
但却是個心灵手巧,难得的好女人。
娶了她,是你这辈子的福气。
马三也总是笑笑,不说话。
但从他荡漾着喜色的眉眼里,李真也能瞧出来。
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心里美着呢。
而李真也没有忘了马三带自己回来的正事。
给他六岁的长子:铁蛋,开蒙。
按道理来说,像这样远离政治与文化中心的地带。
普通民众,其实很难有让自家子弟读书的想法。
一开始,李真只是想找个地方混口饭,没想太多。
之后,才从马三口中知道了缘由。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在当今大周女帝赵晴的身上。
不过,却是在她当年执掌大白高国军政大权时,就已经埋下的根基。
那些年里,她确确实实的做了一些实事。
消减各种杂税,鼓励农桑,广开科考......
让往日里这些在过去皇族粗糙统治下,野蛮生长的普通人。
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好处。
他们信任赵晴,也由衷的认可她这个执政的皇后。
于是,多年下来被她给灌输了一套理论,并且深信不疑。
那就是,普通人家的娃想改变命运,想要做官。
只有读书,也唯有读书。
在赵晴成为大周皇帝之后。
这些年来没有着急收复失土,而是苦练内功。
将她当年在大白高国做的那一套,因地适宜的搬在了整个大周。
书同文,车同轨!
经历一场战乱,几乎被打烂了整个大周北方。
完全就是白纸一张,任由赵晴作画。
而在北方的成效渐显之后,中原各地豪强自然望风而降。
当然,其中也有难以忍受利益被剥夺。
偷偷带着家财,投奔南方的人。
但这些人的下场嘛。
啧啧,不说也罢。
“好家伙,她来真的啊!”
听着这些自从离开京城后,就未曾在意的事情。
李真张大了嘴巴。
很明显,赵晴她这是有做千古一帝的志向啊。
但是一想到小时候那个偷偷躲在藏书楼里,喜欢看才子佳人情爱话本的麻烦丫头形象。
再和威严而霸气的千古一帝形象联系起来。
他就不由的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祛除掉。
实在,太过违和了些。
“当初为什么手贱。”
“老老实实的写爱情故事不就行了,非要里面夹带私货......”
李真有点后悔。
他好像一不小心。
就在这个世界,放出了一头“怪兽”。
然而事后,再想想。
似乎、好像、大概,也还不错?
如果这样算的话。
等到赵晴成就前人从来没有做到的伟业。
那他,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帝师吧!
国师他不愿意做。
但是帝师,似乎也不是不行。
脑袋里灵光转动,李真打算日后回到京城。
有机会问问赵晴认不认。
至于眼下,他还是要想想该如何调教一个人嫌狗厌的孩童。
柳条、教鞭、还是罚抄写。
一个一个来。
总能治理的了这个顽皮小子。
把他教育成,大周的栋梁之材。
......
“无知禅师酒肉不忌,更好女色,堪称色中恶鬼。”
“问天道长好善乐施,曾把道祖金身都融了拿去做好人好事。”
......
“散人季东来有个恶癖,喜欢在黑夜赤裸狂奔,发现的人越多越兴奋。”
啪!
手中的《武道志异》合拢。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这些武道大宗师,都看着有点脑子不正常,跟万物似的。”
李真嘀咕一句。
眼神忽一抬起,就看到趴在沙土上练字的铁蛋鬼鬼祟祟的打量着他。
见他发现,忙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写字。
“声韵初解,今日再抄写三遍。”
瞥了他一眼,李真皮笑肉不笑。
“别、别呀,李师!”
铁蛋着急了。
一双漆黑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打着转。
心头,鬼主意涌上。
“我这不是在想李师你会给俺个什么名字嘛,一时分心而已。”
农家人迷信,觉得孩子生下来贱名好养活。
只有在其长大之后,才会花钱请德高望重或是学识渊博的人来起名。
眼下李真在,自然不用如此。
马三也就将这个事关铁蛋一生的大事,交给了他。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掺和什么,练你的字。”
李真瞪了他一眼。
却见,他犟了起来:
“怎么没关系!”
“要是像别人家起个王二狗、张全蛋的,那俺宁可死了算。”
“李师,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啊。”
看着煞有其事的铁蛋。
李真撇了撇嘴,没搭理他。
人小鬼大。
话说这事,他还真没想好。
但时间还长,慢慢想就是了。
幼童开蒙,怎么也要个两三载光阴。
既然答应了马三,那李真就不会食言。
再说,过惯了垂象楼里清冷的生活。
他忽然觉得,眼下农家的日子。
似乎,也别有一番意趣。
住着别人的家,打着别人的娃。
嘿!
......
流水逝,光阴转。
眨眼便是两年过去。
这一日,本应在地里忙碌的马三。
突然急急忙忙的赶回家中。
拉着树下纳阴凉的李真,上气不喘下气:
“李兄弟,外面来了一伙人。”
“专找一个长胡子,穿破烂道袍的人。”
“怕不是冲你来的,你快去躲躲,寻来我也只说没见过。”
昏睡中,被摇醒的李真一脸迷茫。
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再看看平整的道袍。
长胡子,烂道袍?
伱确定是在说贫道,没认错人?
正要分说分说,院落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旋而,便是一阵中气十足的呼喊传来:
“某家乃星宿宫下三十六上洞主之一!”
“而今之际,三十年一遇的升仙大会将开。”
“特奉宫主之命,为李宗师送上仙门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