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贵生。
练武不为厮杀,只为强身、护道。
大蟾气论威力还不如铁腿功,毕竟胃囊再强也比不过拳脚刀剑,它的作用是多吃少拉益寿延年,增益锻体速度。
“修成之后,有一保命秘术,为护道所用!”
李平安看到保命二字,顿时来了兴趣,查看名为金蟾吐息的法门。
平日里修炼大蟾气,胃囊会蕴养一团真气,日积月累威力不断增长,与敌人厮杀时,乘其不备一口吐出。
真气无形无质,防不胜防,可一击毙命。
“好法门!”
李平安不禁赞叹出声,此法门与自己极为契合。
按照秘术所说,蕴养十年可破铁甲,蕴气百年连城墙都能穿透。
“咱蕴养万年,一口真气吐出,能否崩山裂石,截江断流?”
李平安收起兽皮,打开信封查看,上面写着犯人家族藏匿财宝之处,要求继承者指天发誓。
灭威远侯府满门,否则就五雷轰顶,死无全尸之类。
“这事儿……交给后来人吧!”
李平安取来笔墨,将大蟾气全篇抄下,薄纱映着人形图画描绘,力求不差一丝一毫。
然后将兽皮裹着信封,重新缝回了尸骸腹中,装作没发现、没看过。
三天后。
李平安将尸骸埋了,殓尸房又来了一批。
九族涉及数百人,边缘亲戚送去菜市口砍头,直系要犯反复严刑拷打,审问有无同谋。
有没有不重要,审死了就结案了!
……
十一月初七。
北风凛冽。
菜市口早早就围满了百姓,熙熙攘攘,热闹喧哗。
上百犯人在刑场跪成一排,脖子里插着亡命牌,像是待宰的牲畜。
刽子手怀抱大片刀,打磨的锃亮,只等着监斩官下令,一刀就将犯人斩首。
前几日朝廷贴了布告,凉州鲁氏涉嫌谋反,今天开始诛九族!
这是大乾第一个诛九族的大案,吸引了满京城的百姓围观,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砍头。
李平安揣着手站在人群中,等着砍完头收尸体。
周围百姓乱糟糟的议论,有的说鲁氏是伪朝皇族改姓,有的说是伪朝重臣后人。
没人怀疑是冤案,陛下说谁是反贼谁就是反贼!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
监斩官从签令筒中抽出令牌,扔在刑场上。
“行刑!”
刽子手取下亡命牌,对着大片刀喷了口酒,对着犯人脖颈手起刀落。
咔嚓!
头颅在地上滚了滚,脖子里喷出鲜血。
“好!好!好……”
老百姓轰然叫好,看到人头落地,看到鲜血飞溅,脸上浮现兴奋的殷红。
见人死我活,便心生痛快!
刽子手听到欢呼声,面露得色,再次挥刀又是一颗头颅落地。
这名犯人年纪轻火力壮,亦或者死的太过冤屈,脖子里的血飞溅六七尺远。
“呸!晦气!”
刽子手吐了口血唾沫,抹了抹脸上鲜血,挥刀再斩。
百姓的叫好声连绵不绝,如波浪高低起伏,李平安站在人群中,几乎以为来到了邪道集会现场。
忽然明白,没人在乎这是不是冤案。
老百姓看砍头就图一乐,只要鬼头刀不是砍在自己头上,高喊吾皇万岁准没错!
行刑结束。
百姓向四面八方散去,亢奋还未褪去,激动的与人说個不停。
比如那血喷六尺的犯人,比如那颗双眼瞪天的人头,亦或者约好明天早些来,占个靠前的位置。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津津乐道的谈资。
李平安推着板车收尸,一张席子裹着一个人的脑袋和身躯,拉回去缝上,不能安错了。
另有二十几个殓官同行,磨磨蹭蹭的搬尸体,一具也不愿多收。
诛九族而死,必然怨气冲天。
错非京衙下了通知,谁都不愿接这活儿!
“各位爷爷、叔伯,都拉去我那停尸!”李平安热情的与同僚打招呼,言辞恳切,义薄云天。
“老李有个好孙子!”
殓官们纷纷夸赞,对李平安生出几分好感。
也免不了有坏心眼的家伙,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心底暗骂怎么就你能出头?
菜市口连砍三天。
殓尸房只有二、三丈方圆,躺着摆放不开,只能让他们站着。
人挨着人,密密麻麻。
六爷背尸来了一回,与两百多双眼睛对视。
站在门迟疑了片刻,钱也不要了,丢下尸骸转身就跑,之后更是半月没来。
……
这日。
傍晚时分。
李平安喝了三大碗猪肝粥,练了半个时辰铁腿功,坐在院子里参悟大蟾气。
“跪坐如蟾,紧闭两目,十指相扣,冥忘杂念……”
这句话有图片对照,尚且容易理解。
“高尊五灵,洞耀八门,无幽不闻,收气聚烟……”
李平安眉头紧皱,双眼茫然,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就是想不明白口诀含义。
“难道真的没法学?”
武道修行分为体术、真气。
体术门槛低,功法简单易懂,修炼见效快。
普通人有功法、银子,坚持几年就能锻体大成,之后淬骨、炼脏、洗髓,乃至于传说中的换血宗师,一步步达到人体巅峰。
真气则不同,需要上根大器,悟性、天赋缺一不可。
且真气运转过程极其凶险,一旦练错就毁经断脉,神仙难救,需要师尊仔细指点,及时纠错改正。
大蟾气介于二者中间,既是炼脏秘术,又有养气法门。
由于不用运转经脉,大蟾气修炼起来安全许多,但是功法口诀玄奥难懂,需要天赋悟性、名师指点。
李平安思索,买几卷道经读读,是否能开解疑惑。
咚咚咚!
敲门声震耳欲聋,同时传来洪亮叫喊声。
“开门,开门。”
李平安来到殓尸房,循着门缝观望,外面站着个雄壮和尚。
身高八尺,膀大腰圆,寒冬腊月只披了件单薄僧袍,胸膛裸露的肌肉,明晃晃如黄金铸造。
李平安退后几步,手缩回袖口攥着石灰袋。
“大师来做什么?”
“贫僧智刚,朝廷金牌捉刀人。”
智刚从背后拎出具尸骸:“兄弟让人打死在外边,贫僧得帮着落叶归根,烦请叨扰几日。”
李平安稍稍松了口气,右手仍缩在袖筒,左手去开门。
“大师请进。”
“阿弥陀佛!”
智刚单手宣了声佛号,个头长得比门框高,欠着身子才能走进来,将尸骸安放在殓尸房。
“施主这里可有吃食?”
“只有猪肝粥。”
李平安有补充了句:“大师若不吃荤,可以重新熬一锅素粥。”
智刚从怀里摸出粒碎银子,递了递又收回去,手指揉捏掰成两半,才将小的付给李平安。
“再煮一锅,多放猪肝!”
李平安见僧人愿意给钱,又有些抠门小气,原本警惕的心放下大半。
守规矩,钱来的不易,大概率不是坏人。
“大师里边请。”
李平安带智刚来到后院,安排了床褥,将剩的半锅粥盛出来,再次生火煮粥。
片刻后。
智刚连喝九碗粥,肚子丝毫不见胀,擦了擦嘴说道。
“可惜没酒,嘴里淡出个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