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广宗。
“咚咚咚!”
辕门画鼓响三声,这是升帐议事的讯号,卢植以中郎将至之尊招众将前来。
突然升帐,是因为原本被包围在了城内的黄巾军突然出击,袭击了西北的围城部队,使卢植军军前小挫。
卢植升帐,不仅要问责相关责任人,还要重新商议一下布防。
黄巾军部队依托广宗县城,在广宗附近设立了多个防线,而且几次想要突破卢植的包围圈,卢植挖掘壕沟,制造攻城器械,准备攻城的同时还要防御他们突围成功,打得并不容易。
卢植采取围而不打的方式,也是迫于无奈,毕竟率领的军队是北军五校,即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这是汉朝的洛阳的五营禁兵。
按说这支部队不应该外派,但朝廷已经没有兵马了,剩下的两支精兵,一支在他手里,一支在皇甫嵩手里,一旦战败,万劫不复,他压力岂能不大?
很快,除卢植副手护乌桓校尉宗员在外防卫营寨外,屯骑校尉马防、越骑校尉杨宜、步兵校尉姬晨、长水校尉陆离、射声校尉罗诚全部到达军寨。
而现在,还缺一个人,卢植也带着所有人等着那人的到来。
这个人,就是河东太守——董卓,董仲颖。
众人在军帐里面等了足有半個小时,董卓才“千呼万唤始出来”。
而且,不知是他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左边一个矮个子文士,是董卓的大女婿李儒,知道他的人都清楚,这人是坏透腔了,毒死刘辩就是他干的。
右边的是一条七尺挂零的武将,是董卓的另一个女婿牛辅,在董卓的手下也算是一员猛将。
而最突出的,还是董卓身后九尺身高如同巨人一般,面如噀血,虎体狼腰,豹头猿臂,长得简直不像人的一员大将。
此人,就是历史上曾在虎牢关前力挫十八路诸侯联军,做后被关云长当经验包给砍了的华雄。
在吕布没有改换门庭之前,华雄始终是董卓军的第一猛将。
卢植看见这几人今天一齐前来,脸色微变,略显凝重之色,看来今天董卓要有动作。
“哼!我们这许多人,全来等他!”
越骑校尉杨宜看见董卓来晚了还趾高气昂,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话不由得就脱口而出了!
“莫谈此事,董仲颖既然来了,便速入座议事吧!”
卢植却没有深究,直奔主题。
不是卢植纵容董卓,而是不想惹。
董卓名义上是朝廷派来助战的,实际上来到广宗之后是坐山观虎斗,根本没有参战帮助卢植,反而和卢植不和,多有争吵。
卢植明白,董卓与十常侍结好,他此来必然是十常侍派来监视自己的,能和自己和睦相处,那是断不可能!
但要是此刻因为来迟的事情和他翻脸,对大局没有好处。
论实力,董卓还是没法与卢植相比的,原历史上卢植被朝廷罢免后,改拜董卓为中郎将,而董卓放弃围攻张角据守的广宗县,而率主力北上攻打张宝据守的下曲阳县,围攻两月余不克,还差点被张宝反扑打死,亏得刘关张三兄弟把他给救了。
可论溜须拍马,做脏事,卢植十个比不上董卓一个,他背靠十常侍,卢植的军械粮饷还要靠着朝廷解决,要是董卓给十常侍递个话,卢植的兵就得掐脖子饿死,最后还得是卢植的责任。
“哼,我晚来了又如何?早来片刻,便不会败吗?”
董卓轻蔑一笑,直接入座,李儒、牛辅、华雄则侍立其后。
“今番交战,是步兵校尉姬晨对敌不当,疏忽大意,致使兵马折损近千,罚难以服众,今暂撤下姬晨,将步军校尉交由马防管带,各营再去领两个月的粮草,以供在此包围。”
卢植的战术就是“拖字决”,拖垮黄巾军,与皇甫嵩会师共击张角。
“哈哈哈哈!”
谁料到,刚一颁布命令,董卓就捧腹大笑起来。
即便是卢植不想惹他,此刻也是忍无可忍的皱了眉,“董仲颖,你笑什么?”
“依你所言,莫说是支两个月的粮草,就是拨十二个月的粮草也无济于事,我等围城不攻,一日不攻,黄巾军就多在一日,一年不攻,便待一年,倘若黄巾军决死突围,如何阻挡?”
董卓对卢植的饱守战法早就不满,他更倾向于进攻,可惜说了不算。
“若是依我,集结兵力,直接打进广宗去,生擒张角,好过在此没完没了的等待,也省下来不少军粮!一劳永逸!”
董卓的话术,是他心中所想,也是李儒告诉他的,虽然单句听着都没什么,但是加在一块儿,就能够撼动卢植的权威地位了。
董卓这句话说完,那五个校尉也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心思活泛了起来。
“这……董太守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啊!”
射声校尉罗诚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若能省下些时日,强似在此围困,时时刻刻提防,谁能受的住?与其整日担惊受怕,倒不如打得干脆!”
长水校尉陆离与步兵校尉姬晨是生死之交,眼看着姬晨受责罚,他也想帮他一把,所以在董卓提出要打的时候,也出言赞同,为姬晨开脱。
屯骑校尉马防看了看董卓,又看了看卢植,欲言又止。
“你口口声声说要打,广宗黄巾军十余万众,我等军力不足,兵法云,攻城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岂有这般道理。”
唯一表示赞成卢植的,是越骑校尉杨宜。
卢植稳坐帅位,但形式已经悄然变化,他手下的五军校尉,除屯骑校尉马防不表态,越骑校尉杨宜站在他那边,剩下的步兵校尉姬晨、长水校尉陆离、射声校尉罗诚,都已经或明或暗的认同董卓的说法。
“兵法?只会背那些书本有什么用?要有十倍,五倍的兵力,还用得着你来打黄巾吗?打仗要靠着胆气,七尺身高的男子,却长了一个老鼠胆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娘们的裤裆里掉出伱这么个瓜怂的娃娃,你要是没有胆子对敌,开战时,我自领本部兵马为前部便是了!”
董卓嘴角一撇,极其不屑的瞟了一眼杨宜,用极其轻蔑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
杨宜“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作为一个将军,说他没胆子怕死,这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我就说你,是无胆之辈,怎的!”
董卓根本不怕杨宜,更是口无遮拦,虽说杨宜手下的越骑都是能骑善射劲勇过人的骑兵,可董卓手下的羌兵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华雄在这里,就是把北军五校尉加在一起都不够华雄打的。
“你欺人太甚!”
杨宜走到了董卓近前,怒发冲冠,手指董卓鼻子,怒骂起来。
“啪!”
“哗啦!”
董卓更是丝毫不客气,站起身来一巴掌轮圆了打在了杨宜的脸上,他力气大,杨宜被打得一头栽倒,把桌案撞翻在地。
“哼!”
董卓今天难得已经取得了三位校尉的认同,虽然军队的主帅还是卢植,但人心已经散了,董卓只要再加一把力,再请十常侍在朝中运作一番,告他卢植一个巧詞避战的罪过。
届时,接替卢植的必然是他,而目前的情形,也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给杨宜一个下马威,再给那四个校尉以威慑!
“好贼子!我与你拼了!”
杨宜伸手一摸,他头颅撞在桌角上,鲜血直流,一见了血,他也失去了理智,爬起身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佩剑。
“刷!”
也在同一时刻,牛辅和华雄都拔剑护在董卓身前,军帐里瞬间剑拔弩张,其余四个校尉被惊得起身避让,一个个都呆若木鸡。
唯有卢植高喝道,“同朝为官,切莫动手!”
可上了头的杨宜还哪管这些,举剑就向董卓劈去。
而华雄则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大家都没有看清楚他动作的情况下把杨宜一脚踢倒在地。
他毕竟是北军五校之一,直接杀了,麻烦可不小!
“来人,来人!”
杨宜胸骨疼痛欲裂,拼命的大喊出声,而他属下的越骑在听到了动静之后,直接跑来,几十人把中军帐直接围了个水泄不通。
“反了!反了!”
卢植眼看着局势已经失控,一边看着呆若木鸡的四校尉,一边看着失去理智的杨宜,一时间,大脑空白。
“不许火拼!”
而负责营防的护乌桓校尉宗员听到了响动,也立刻带兵前来,与杨宜手下越骑对峙。
“杨宜,你要造反不成!都给我住手!”
卢植亲自下场,格在了两拨人中间,极力劝阻。
而李儒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以言语相激道,“杨校尉的怒气叫卢中郎一句就吓没了,这真乃是闻卢丧胆,好没血性!”
“闪开!”
杨宜原本刚要恢复理智,却被这一句又引燃了,一把推开卢植,就仗剑刺去。
而华雄、牛辅在此时也都挺剑还击,把卢植夹在了中间。
不管双方死伤如何,卢植架在正中,是绝无幸免的!
正在此刻,两道寒光一闪而逝,从营门口如流星赶月一般带着劲风落叶卷进大帐。
不但卷起了落叶,还卷走了双方的兵刃,杨宜、牛辅、华雄三人手中剑都被一股巨力击打脱手,寸寸崩碎,连半边身子都震麻了!
董卓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在帐篷的正中,一杆蛇矛,一柄长刀,一左一右的插在了卢植身旁,十分的精准,把卢植护得严严实实!
“谁敢伤我恩师!”
营门口响起一声怒喝,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由得被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