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夜色，有些静谧。

    昏暗天穹上的星斗，似是一颗颗眨动的眼睛，带了清冷的寒光，观察着人世间的饥寒苦楚。

    霍极星伫立在窗台，望向远处的诺克萨斯都城。

    深灰色的高墙内，灯火通明的不朽堡垒，像是一颗王冠明珠，璀璨而夺目。

    比起前世的高楼大厦，不遑多让。

    但在高墙之外，绵延的贫民窟，似是黑色绸带，缠绕着璀璨明珠，成为点缀之物。

    朦胧之间，他于满天星斗之下，似是见到艾利克，似是见到穆尔，还有夏鲁巴等人。

    他们正在远处，挥着手臂，面带微笑的看向自己。

    “诺克萨斯！”

    霍极星想到白天进入贫民窟见到的画面。

    满是污水的肮脏地面，倒塌残破的房屋，几近骷髅般的孩童老人，还有贪婪剥削的帮众。

    或许是前世的记忆，或许是北地边境诺克萨斯营地的生活影响，或许是艾利克等人带来的印象。

    总之，他对诺克萨斯帝国，是满怀期待的。

    但贫民窟内发生的事情，彻底击碎他内心深处对于诺克萨斯帝国的美好滤镜。

    现在呈现出来的是真实无比的诺克萨斯！

    他见不到欣欣向荣的环境，见不到琳琅满目的街道，见不到生活幸福的人民！

    “不朽堡垒，公民！”

    霍极星想到德维特曾经的誓言，带着家人离开贫民窟，进入到不朽堡垒，隐隐有所理解。

    正如【崔法利公告】所言，诺克萨斯帝国的根部已经彻底腐烂。

    同时，也让他看见诺克萨斯帝国的黑暗！

    他相信诺克萨斯的社会氛围是包容的，每一个公民的所有特长和天赋都会得到尊重和受到培养的机会。

    “那么普通人呢？贫民，奴隶？”

    霍极星压下内的躁动情绪。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准高于大众水平。

    即便来到瓦洛兰大陆，得到战争的洗礼，拥有超凡力量，也没有为非作歹，肆意杀戮。

    然而现在，贫民窟内真实见到的场景，以及穆尔遗孀的抚恤金事件，彻底打破自己的前世观念。

    比起灰狼帮和不朽堡垒内的某些人。

    他完全可以算得上一个道德标兵！

    “敬畏，你们应该对力量心存敬畏！”霍极星望向熠熠生辉，灯光环绕的诺克萨斯都城，轻声低语。

    ......

    时间流逝。

    山丘营地内气氛，随着戒严的取消，开始愈发喧嚣起来。

    每天有不少诺克萨斯士兵进出营地，带来都城内的精彩见闻，还有不朽堡垒的宏伟场景。

    霍极星在营地内等了两天时间，但威尔逊似是有些忙碌，一直未曾回到营地，也未有消息传来。

    好在科尔达顺利醒了过来，手臂和脑袋的伤势经过调理，渐渐愈合。

    穆尔遗孀也在德维特的帮助下，适应起新环境。

    至于她们偶尔询问起穆尔的事情，也被德维特很好的掩饰下去——留在北地边境，等到服役结束，就会回来。

    这是一个有期限的借口。

    希望能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前，尽可能的掩饰下去。

    不过在等待的时间里。

    霍极星也会保持锻炼自身的技艺，而不是将所有心神放在抚恤金事件上。

    营地东南角，崔法利训练场。

    霍极星望向眼前深灰色的森严建筑，赤红色的双刃斧帝国旗帜迎着寒风飘扬。

    外面的厚重墙体高约三丈，屋檐墙垛密布，可以见到不少身披甲胄的诺克萨斯士兵巡视。

    霍极星带着剑童海尼，拾阶而上，进入到训练场中心。

    内部建筑结构和古罗马斗兽场差不多，中间呈圆形凹陷，分割出不同的训练场所和斗战区域。

    而在四周墙壁位置，则布满一個个座位，宛如梯田般，自上而下，错落有致。

    刚走进来，霍极星就见到训练场内有不少孩子，他们手持着木质武器，相互切磋。

    似是看出霍极星的疑惑，剑童海尼开口道。

    “从我这一代开始，只要是归属于诺克萨斯势力的孩子，都是诺克萨斯帝国人。”

    “他们从小接受训练，毅力，纪律，决心！”

    “如果在训练中表现十分优秀，就会被诺克萨斯战团征召，成为一名诺克萨斯士兵。”

    剑童海尼望向那些正在训练的孩子，似是看到曾经的自己。

    “在我的家乡，有一句谚语。”

    他是牧人们带大的，每日料理牧群和驮兽，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直待收获之时。

    他那段时间里，学会了屠宰，干净利落，也学会了刀不离身的道理。

    而儿时的练习使得他在日后受益匪浅，且因此诺克萨斯将征召剑童，为国效力。

    “把敌人杀成自己的家人！”

    闻言，霍极星神色愕然。

    随后他想到诺克萨斯帝国是凭借自身武力建立起来，内心顿然醒目。

    诺克萨斯帝国的敌人，从不憎恨诺克萨斯。

    因为只需要一场仪式，帝国的敌人就能变成新的疆土。

    昨天的敌人，今天就会带着荣誉与使命成为诺克萨斯军人，站在诺克萨斯帝国的共筑阵线。

    “十夫长，到了！”剑童海尼指向眼前的深灰色房间。

    这是一处专门为军官服务的训练场地，地面用青灰色的巨石铺就，四周墙壁上悬挂满了不同样式的武器。

    “需要找人陪练吗？”剑童海尼开口询问。

    霍极星走过来时，见到外面的训练场内，有不少是两两对练的，旁边还坐着观战者。

    “不用！”

    他轻轻摆手，取出海尼精心打磨涂油过的长刀，刺骨的寒光映照在视野内。

    噗嗤！噗嗤！噗嗤！

    霎时间，空荡荡的房间内，响起阵阵划破空气的声音。

    一抹抹凛冽的刀光，像是繁星般，闪烁出现在空气里，继而留下道道残影。

    霍极星就这么挥动长刀，发泄着内心深处的躁动情绪。

    弗雷尔卓德第二次战争胜利带来的喜悦，以及自身超凡力量的正面反馈，在昨日的遭遇中消失殆尽。

    他甚至有些怀疑自身。

    他和麾下的斥候战士们，在弗雷尔卓德豁出性命，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诺克萨斯？

    还是为了黑暗中的那些人？

    铿锵！

    纤细的长刀划破空气，在沛然力量的加持之下，斩出一道白色刀光，击中墙壁上的利刃，发出清脆声音。

    “妈的！”

    霍极星望着墙壁上的痕迹，眸光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