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电光在空中一闪而逝，落下的白辉照在古镜上，投射出一道蛇长的阴影。

    举着古镜的爱丽丝抿了抿嘴。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真理之主想要什么。

    祂要改变一切，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这个“改变”相当暧昧。

    往好的地方改也是改变，而往坏的地方……也同样是改变。

    不过以真理之主绝对秩序的立场，爱丽丝觉得、大概率是前者。

    但，祂到底想要改变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能往什么地方改变？

    爱丽丝有些疑惑不解。

    这也很正常。

    灾变到现在已经有了足足数千年，人们已经忘记了灾变之前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这种“忘却”还不是单纯的遗失在历史之中，而是连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电视、网络、饮料、美食……种种的这些，灾变之后的人们完全无法理解，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纯粹的空白。

    他们能知道“灾变之前的世界无比美好”，可怎么个美好法，却根本没人说得清。

    大概，能随意读书不用担心污染，已经是他们能想象中美好生活的极限了。

    这個世界不该是这样。

    镜子外的陈清在心中如是想着。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至少、这个世界不该是千年之后那样只有如墨漆黑，而没有其他任何色彩点缀的黑箱。

    那个灾变之后的废土，比那些末世小说里记载的废土还要无趣。

    至少小说里的废土在闲暇之余好歹还能吃吃美食，踢踢足球放松放松，而不用像千年后、做任何的活动都要提心吊胆，生怕污染。

    这样的世界也太病态了。

    所以，在除了给自己治病之外。

    如果有能力，陈清也不介意去改变一下那个几乎没什么光芒的世界。

    “不过话又说回来。”

    看着镜子，陈清的表情有些怪异。

    为什么在我说了那些话的时候……

    天空之中要出现那样的异象啊？

    在古镜之中的陈清看得很清楚。

    当他话音落下以后。

    整个世界似乎都明亮了一瞬，之后就是滚滚雷声如波涛翻滚奔涌而来。

    要说这是巧合，陈清是不信的。

    哪有装完逼，就这么配合地闪现异象呢？

    真要这样那老天爷未免也太捧场了一点。

    除非陈清说的话本身就是禁忌知识的一部分，这才引动了异象。而这异象出现的地点是高空，所以他才看不到有污染产生。

    又或者……

    “有人在盯着爱丽丝？”

    陈清的眼神微微一凝。

    当然。

    也可能不是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若有若无的窥视，都让陈清有些不愉快。

    “可惜，不知道这种天象的异变到底是出自哪里。”

    不然我高低得拿一张世界末日、怪物肆虐的8K超清巨幕壁纸出来，好给你们上上强度。

    这么想着，陈清长出了一口气。

    “还是看看那团火焰吧。”

    他重新将目光投放到对面的那个黑色人影上。

    此刻，那个黑色的人影正呆在原地没动。

    好半天以后。

    它那漩涡的嘴巴再次张开：“不……懂……”

    一如爱丽丝所想。

    它的智力程度的确很低，完全无法支撑它理解陈清这么长的一段话。

    但有一点它是知道的。

    “你……想要……做的事情很大……”

    它认真地看着古镜：“很危险。”

    虽然黑色人形的智力不高，但直觉却出乎意料地敏锐。

    至少它能够从陈清的话语之中感觉到，那仿佛激流冲荡一般的危机与暗潮。

    说完这句话之后，它就摇摇头：“随……你吧。”

    “你该……离开了。这里……不欢迎你们……”

    看着爱丽丝，它认真地说道：“人类……不欢迎……快走吧。”

    “我……控制……不了……太久。”

    说这话的时候。

    它身上那压缩到极致的黑色火焰，在此刻悄然暴涨了一些。

    无形的火苗冒出来了些许，像是小蛇一样昂起了头。

    看到这一幕。

    爱丽丝吓得举着镜子猛地后跳两步：“等等等，我这就走！别龇火，别！”

    说完这句话，爱丽丝赶紧对着镜子说道：“您看，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家伙看起来撑不了太久！”

    对此，陈清只是皱眉。

    他看着黑影，沉吟了一声：“你是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伱本不该如此。”

    他在医院看到的时候，火焰可没有像现在这么黑。

    而且，既然是智慧生物。

    那怎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一部分？

    除非，这一部分出了问题。

    在听到这句话以后。

    黑影身上的火焰很明显摇晃了一些。

    就好像它的情绪也在此刻微微动摇着。

    好半天以后。

    它这才抬起头：“我的……路走错了……”

    “我……出生的时候太懵懂。被人诱导，选择了……不合适的、食粮。”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我会、生病。”

    说着，它伸出手、轻轻按着自己胸口的那枚金币。

    “不过，也可能病了，才更好。”它轻声说道。

    “你真想改变……就和过去的我、见面吧。”

    黑色人形看着陈清：“给它留下……一点东西。”

    “给它……一个忠告。”

    说完这句话，它就转过身、朝着阴影之中走去。

    黑色的火焰成为它的屏障，让它的身形融入黑夜的时候毫无阻滞，像是被墨水染黑的清水，被重力所束缚跌落泥潭。

    没来由的，陈清觉得那个背影似乎有些萧索。

    这让他忍不住眼神闪烁。

    好半天以后。

    他轻轻举起手中的镜子，将它放在架子上。

    同时，他对着镜子说道：“在附近好好休息，治疗一下你的伤势。”

    闻言，拎着镜子偷偷跑路的爱丽丝手差点一抖。

    她稳稳举起古镜：“您的意思是……？”

    陈清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起一件衣服，然后将其罩在自己身上。

    “我会稍微离开一会儿。”

    他的眼神深邃：“有一些交易，是时候该提前埋下种子了。”

    说着，他理了一下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他打算去做一些事情。

    “序列二的非凡生物啊。”

    锁上仓库的门，陈清喃喃自语：“如果不能捞点好处，那岂不是太亏了。”

    “保不齐，我接下来就能有一个序列二的工具人呢？”

    真要是这样。

    那他就可以在废土横着走了。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然后融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