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吉祥呆在原地手足无措,两个他都得罪不起,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几个军装PTU拨开看热闹的街坊走进来。
为首的在场都很熟悉,正是O记总督察黄志城。
“干什么啊,两位和联胜的大哥,火气这么旺?隔着老远都感觉臭气熏天!!”
黄志城打着领带穿着西装,走在最前面。
“大D这里不是荃湾,不要在我的地头搞事!”
说完他又望向盛家义:
“A货义,你也不要太嚣张,以为随便捐几百万出来,你就可以大声说话?这里是湾仔啊!不要说我没有警告你,老实点!不要觉得有钱你就了不起!”
“黄sir,捐几百万,洒洒水而已不用帮我响朵啦!”
“还有,不关我的事。”
“你也看见了,是这位先生掀了人家茶楼的桌子,我作为拿过人权委员会和警队后勤部表彰的热心市民,当然有责任和义务出来制止这种行为!”
盛家义的语气就差把有钱就是大晒刻在脸上!
面对这个有钱人,黄志城深吸了一口气,说服自己不和他一般见识。
他瞥了眼地面,满目狼藉,走到茶餐厅经理面前:“怎么样,要不要报警?”.
“不用了,不用了!不要紧,这桌子旧了!本来就要换了!”
韦吉祥闻言急忙接过话,连连摆手,讲笑咩,被掀了张桌就要报警沾皇气,传出去,洪泰整個字头以后还怎么混...
黄志城轻笑着拍了拍韦吉祥那穿了有几年的T恤,话里有话道:“吉祥哥,不用这么省吧?听说你在和洪泰太子做大生意?赚不少的,穿的这么寒碜?”
韦吉祥闻言摇头苦笑道:“黄sir,讲笑了,弄点VCD,混口饭吃,什么大生意啊!”
韦吉祥还以为黄sir说的是他和太子合伙搞的盗版碟工厂,虽然盗版碟不是什么合法生意,但对于古惑仔来说,这已经算是正行中的正行了。
所以他才能毫不避讳的在黄志城面前大大方方卖惨。
“呵呵。”黄志城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
大D在一旁,对盗版工厂毫无兴趣,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黄志城说的话勾住。
A货义这个扑街,几百万,就像撒钱一样捐出去?
没错,大D是嚣,做事冲动,但不傻,不然也不会打的荃湾清一色,但刚刚被盛家义落咗面,总要说句狠话,维持下场面:
“A货义,伱个扑街!够胆!给我等着!”
出来混的,不管什么地位身份,都要争一点面子...
一餐饭都吃不安乐,盛家义很是无奈,没等他说些什么,三眼就拿着盛家义的手机,小声的凑到盛家义耳边:
“大佬,乐哥又打电话过来,让你去他陀地,说已经召集了九区话事人,有事和你谈。”
谈!谈你老母!
盛家义根本不想搭理林怀乐,但是这不现实,只要他挂住和联胜的招牌,就不能不管字头话事人的意思。
和联胜这块招牌,这几年也确实给他做A货生意行很大方便。
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话,
出来混,总归要还的。
这世界哪有只享受权利,不承担责任的美事。
盛家义站起来跺跺脚,皮鞋和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
和黄志城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经过韦吉祥身边时,他顿下脚步,
以前看电影时就一直觉得,韦吉祥这个人很可惜,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也不是真正的坏人。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个儿子,现在马上就要大发展,需要很多人来帮手。
像韦吉祥这种混了十几年的古惑仔,没太大野心,又有家事顾虑的人,很适合现阶段盛家义的发展需求。
他正经打量了一眼韦吉祥,开口道:“吉祥哥,洪泰没前途的,我个人很中意你啊,我现在有点事,有空找你饮茶啊,我们细聊!”
韦吉祥脸色诧异,心中有些明了,但他只笑笑并没出声,客气的把盛家义送出茶楼。
盛家义这番话在韦吉祥的心中埋下一个颗种子,他虽然靠斩翻丧波当上洪泰的红棍,
但在洪泰也只有在茶楼酒店看场子,代客泊车的份,真正赚钱的地盘轮不到他沾手。
甚至前几日儿子交学费,他一时都拿不出来,还是让ruby垫付,他都记不清,到底欠了ruby多少钱。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字头红棍,整日欠女人钱,他也有些颓丧。
太子那扑街,话就话係合作搞VCD工厂,每次问,他都说揾咗不少,但就是不见分红......
扑街!
......
三眼揸车,稳稳当当的把盛家义送到富乐酒楼,
门口的泊车小弟很醒目,即刻将车开去停妥。
门口蹲着林怀乐的头马阿泽,面前一地的烟屁股,显然等了好一会,看见盛家义来到,赶紧迎了上来。
他虽然不满盛家义迟到,但係没办法,谁让这个猛人昨晚一百来个人斩下洪兴的旗,成功拿下铜锣湾,风头正劲。
现在整个字头都在传他这件事。
作为林怀乐头马的阿泽,自然把林怀乐的表面功夫学有七八成,
他露出笑脸:“义哥,你来啦!乐哥和其他区的大哥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在楼上,跟我来。”
盛家义走进酒楼的一个包间,里面和联胜九区堂口大佬齐聚。
他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林怀乐右手边第一个的大D,这个扑街来的倒是挺快。
大D也望向盛家义,一双眼瞪得浑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除了堂口大佬之外,包间里还有一些其他堂口大佬的头马,还有阿乐的干儿子们也都在。
吉米仔就坐在门口,看见盛家义来到,轻轻冲他点点头,
他也不想掺和社团里这些事,
这次开会,摆明要对付A货义,
他对铜锣湾完全没兴趣,但没办法干爹开口,只能过来撑个场面。
“哇,这么多大佬都在,乐哥,找我咩事?”.
盛家义直接开始装糊涂,跟老狐狸交道打多了,他现在装糊涂的功力大涨!
盛家义话音刚落,一旁的串爆就阴阳怪气的喊道:
“A货义,你现在威啦!寻你人半天寻不到,字头这么多叔父大哥等你一个人,真巴闭啦!”
盛家义早就明白,对付古惑仔,绝不能客气。
谁怼你,你就骂回去,管他什么辈分,
不然这些扑街以为你好欺负,进一寸得一尺。
“串爆叔,干嘛?坐久了,腰疼?要不要我弄两条海参给你补补?年纪大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喝喝茶,看看报。
社团的事,放手让年轻人办啦!
社团有我乐哥话事!你们这些叔父还有咩不放心的呀?”
“你话咩!”
串爆脸一黑,他本想靠辈分来压盛家义,结果被盛家义嘲讽年纪大,这谁受得了!
“点样?你是年纪大了嘛!不让说啊?
有空就学学邓伯,遛遛狗,喝喝茶!多好!
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学年轻人,火气那么大!
怪不得,字头里的弟兄都服邓伯,不服你串爆啊!”
火牛不满的扫一眼串爆,大家一齐过来分地盘,串爆这个老嘢沉不住气,结果被怼爆。
“串爆哥,得啦,先别说这些!大家等了半天了,有什么不满意,你私下和A货义搞定啦!”
“是啊。”高佬很积极的附和。
“阿义仔,昨天的事情做的很好的!
擦亮了我们和联胜的招牌,铜锣湾,油水区来的嘛!
早上和号码帮的花姑饮茶的时候,号码帮的也很服气啊!
义仔!怎么样!你刚刚插旗铜锣湾,能不能看得过来,洪兴那群扑街有没有回来找麻烦?要不要我让小弟过去帮帮你。”
高佬嘴上说得好听,直截了当开口,没有一丁点吃相,贪心至极。
林怀乐坐在主位,他对面的位子没人坐,盛家义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和林怀乐对坐丝毫不慌,点了根烟,姿态淡定。
“不用喽,高佬叔。你手下小弟要是很闲没事做,不如让他们去号码帮花姑场子里做嘎嘎嘎啦!你们不是很熟,早上还一起饮茶。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赚点外快喽!”
野心勃勃的高佬被盛家义噎住,后续的话含在嘴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
大D阴阳怪气的打断两人对话:
“高佬,收声!少说两句啦!
现在出去人家都叫他家义哥,你还以为是叫A货义的时候了?
人家带100个小弟敢去插旗。
你带一百个小弟,就只能做叉烧啊!
洪兴龙头靓坤都被他扔下楼,去卖咸鸭蛋了。
你话这么多,当下我们家义哥心里不爽,也把你扔下楼啊!”
大D不久前才被盛家义糗过,现在就想找回场子,顺顺心里那口恶气......
“大D哥,你知道为什么你当不上话事人吗?”
盛家义呵呵笑道,还没等大D反应过来,就自问自答:
“因为你口臭啊!说话这么难听,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你说话这么直,怎么说高佬哥也是叔父辈,面子往哪里放啊!”
无论是动手还是动口,盛家义就没怂过。
“做咩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是看你们吵架的!”
面对这种局面,林怀乐不得不出声:“行了,都是自家兄弟,都少说几句。”
他给争吵画上个句号后,接着和颜悦色的对盛家义说道:
“阿义,昨晚的事情做的很好,社团很满意!我很满意!
今天我召集各堂口的大哥就是准备给你扎职升红棍,我们和联胜要在铜锣湾再开一个香堂!”
“是啊,这些年和联胜一直被新记和洪兴帮压着,这下轮到我们威风一把了。”
其他一直没有说话,心怀鬼胎的大佬们纷纷开口附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盛家义也不好再装傻,开口道:
“乐少,肚好饿啊,本来想在茶餐厅食饱了在过来见诸位大佬的。
结果连桌子都被大D哥掀了,现在好饿啊,没力气说话,你酒楼有没有好介绍啊?”
林怀乐开朗笑道:“当然,是我考虑不周,阿泽让厨房,上一份叉烧饭!”
吩咐完后,又转头对盛家义道:“我这里的叉烧饭一绝的,师傅做了三十年,味够正!”
闲话说完,就轮到正事,林怀乐一脸正色:“这次你扎职红棍,立香堂。
师爷苏给你做白纸扇,飞机做草鞋!
洪兴那边你不用惊,我做话事人的,一定撑你。
串爆叔说他有货,到时候可以在你场子里散掉,铜锣湾是块油水地,好好做,我们社团一定越做越好!”
叉烧饭很快上来,林怀乐亲自吩咐,厨房当然是即刻飞速做出一份喷香四溢的叉烧饭端进包间。
盛家义对林怀乐的话置若罔闻,像没吃过饱饭一样,狼吞虎咽,边吃边竖起大拇指:“正啊!”
甚至还差点噎到。
林怀乐哈哈一笑,亲自拿起青花瓷茶壶,走到盛家义面前,将他面前的茶杯斟满。
到了这个份上,盛家义也好不藏着掖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直接把话摊开说:
“乐少,我不碰粉的!
你也知道我老大大摩哥和老顶同叔的事啦。
他们现在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了,各位叔父大哥,比我清楚!
现在你让我碰?想我死啊!我不做的!”
“喂!A货义,出来混是这样的!”火牛仰着脑袋,叼着烟大声嗤笑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脚阎王殿!一脚差人馆!你这么怕死不如不要出来混,去靠公务员了,旱涝保收还有住房补贴啊,老了还有年金领!你不散!就把铜锣湾让出来!我来啦!对不对!”
“哈哈哈哈!”
在场的大佬们都笑的很开心,串爆笑的更是格外灿烂。
看着全场哄堂大笑,盛家义不气不恼,反而跟着笑。
笑着笑着,他就突然就抓起茶杯,毫无征兆的砸在火牛旁边的柱子上。
砰的一声,茶水飞溅!
仍有余热的茶水掺杂破碎的瓷片崩了火牛一脸,算他运气好,没有破相。
“含家产!A货义!你咩意思!”
出来混的有几个好脾气,火牛之所以叫火牛,正是因为这个脾气,
他愣神片刻,不可置信的摸着脸上的水渍,回过神叫嚣着想冲上去,却被离他最近的大头死死拦住。
不过他依然不肯罢休,想要挣脱大头的束缚,嘴里愤怒的叫骂:
“扑街啊!我斩死你啊!”
盛家义优雅地擦了擦嘴,掸去西服上不小心被溅到的水珠,对叫骂毫不在意,把刚刚擦嘴和擦水的纸巾扔在火牛跟前:
“火牛哥!出来混是这样啊,难免有意外。
今天斩别人,明天被别人斩。
一杯茶而已,火牛哥火气这么大干嘛?
叫的我耳鸣啊!
不如不要做古惑仔喽,去做男高音,每天啊啊啊啊啊的,还有人给你鼓掌啊!”
说完,盛家义冷着脸扫视一圈周围,将所有人的反应都净收眼底,继续道:
“乐哥,你今天找我来是和我商量还是通知我?
要说商量?我看也不像啊,连白纸扇,和草鞋都给我配好了。
飞机哥人才来的,这种人才,你让他给我做草鞋?你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飞机哥啊!”
盛家义边说边观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要说通知我,对不起!我对扎职红棍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啊。
我十五岁入和联胜,一直到混了七八年,字头每次晒马斩人有我的份,每次我都冲在最前面。
搵钱扣女分地盘就没碰到过,我那个蛋散大佬大摩哥啊,帮他做事被差人拉啊。
几万块保释费都不舍得出,让我们在里面蹲够十天才放出来。
放出来之后每人分给几百块!
老子去钵兰街卖屁股一天都不止几百块啊!”
这一段事,盛家义说起来,真是恨得牙根痒痒,虽然只是记忆中的事情,但那种感觉仿佛亲身经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绕着桌子走了一周,从每个大佬背后路过,最后靠在窗口的位置,点燃根烟继续说道:
“好在总算我死鬼老豆保佑,这两年做点小生意,搵点小钱!带着下面的小的混口饭吃。
我自问这些年没有对不起字头的地方,该做的我都做了。
社团的事情呢,我不太感兴趣,我只想做生意赚钱。
你们想在铜锣湾开香堂,我没意见!
怎么说和联胜的海底上也有我的名字,每个月该交给字头的规费,我都会按时交。
至于扎职红棍的事情,我就算了,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十年前我一定摆席庆祝啊,现在算了,我不太中意了。
不过我堂哥三眼可以,他最中意出风头了!至于白纸扇,草鞋,这些就算了,乐哥你五个干儿子,一下在我身边放两个,我夜里睡觉惊啊!”
吉米仔对这些破事一只没兴趣,只是安静坐着,把玩着手里zippo打火机,听到盛家义说只想赚钱时,眼睛露出精芒,抬起头看向盛家义。
“乐哥,话呢我已经说完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没别的事,我先闪啦!”.
“晚上还有生意要谈,很忙的!
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又不像你们这些大哥,坐着就有钱分啊,不做事就没饭吃的。
先闪啦,诸位叔父,诸位大哥!”
盛家义霸气外露,完全没理会林怀乐和其他叔父辈还有大佬的反应,
在他们的面面相觑的目光下,从西装的内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百元港纸,用吃剩下的饭碟压住港纸。
“乐哥!叉烧饭味道正啊!多出来的算给伙计的小费。”
林怀乐脸上早已没了笑意,只剩阴沉:“不用了,一餐饭,我请...”
“不用啦!乐哥...不要钱的餐,我食不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