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必在除夕前赶回流州府,其余事情到流州后自会知晓。】
来了!
裴东来等了三月的消息,没想到在今日来了,不巧。
一点也不巧。
他倒不是感觉遗憾,只是这个时候离去,下次再见之时,不知周贤看他的目光会不会变得和今日洛无痕看周贤那般。
可时间不等人,两日后便是除夕,他现在出发时间还显宽裕,若是晚了,说不得遇到什么意外就会耽搁了时间。
走入屋内,裴东来倒也并未过多解释,只是说了有些急事需要赶回。
好在洛无痕并未多问,只是脸上的笑容让裴东来的拳头悄然紧握。
“一路小心。”
还是周贤的话让他微微放松。
夜间离城,裴东来并未走常规路线,直接寻了个城头,起伏之间就消失在城内。
……
……
上元三十三年,除夕,小雪。
吴府内的灯笼全都换成了大红之色,东侧偏院内,院子中架起了两张长桌。
长桌上摆着酒坛,下方烧着两炉炭火,左右两边稀稀疏疏的坐着几位客卿,呼吸之间带起蒸腾的白雾。
裴东来今日换了一身青色的丝质长衫,这也是他给自己买的第一套衣服。
推开房门,他就看见院内坐着的刘桥抬手朝他招了招,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
“东来老弟,还以为你要过几日才回来,没想到今早就能看见你。”刘桥乐呵呵的说着,顺手给裴东来倒了一碗酒。
裴东来笑了笑,“这大早上喝酒,会不会太早了?”
“免费的好酒,可别浪费……嗝!”
一口酒下肚,刘桥满意的打了个酒嗝。
裴东来摇头,抬碗呡了一小口,余光悄然望向院门方向。
昨晚入城之时,他再次收到了陈念的传信。
据信上所说,今日吴府女眷接近午时便会出门,到城外的寺庙还愿,而陈念会想办法让吴化生等人也接着离开。
而他的任务就是守在这宅院,等吴化生离开之后,反客为主占据宅院,吸引城内军士注意力,削弱守城力量。
果不其然,也就是一柱香过后,他就看见一群身影走出,旁边还有负责打伞的丫鬟,罗琳和纪月如赫然在旁。
不过片刻,院子外还传出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军甲因为行走引发的摩擦撞击声。
“发什么呆呢?!”
刘桥笑着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道:“那可都是将军的女眷,你可注意着点。”
裴东来笑了笑,“怎么没看见将军一起去?你不是说将军对于她们十分重视吗?”
“今日可是除夕。”刘桥翻了个白眼,声音放低,“我们将军啊,对于拿捏人心这一套可是十分熟稔的,这种日子怎可放过?”
裴东来点点头,扫过一圈,军中他暂且不清楚有没有高手,但这宅院中,四个后天的武者都未离开。
以一敌四,陈念倒还看的起自己。
他收回目光,不经心般问道:“桥哥儿,若是有一天将军败了,你说我们怎么办?”
“求个生路呗,怎么办?”
刘桥笑嘻嘻的说道,“也就是你,我才敢如此说。败了不过换个地方做事,到时候你可别干傻事。”
“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在意其他人怎么做,这里的人,大部分都会做此选择,但有些人可不一定。”
裴东来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么久了,我还没听你说过来这里之前的事,说说呗,桥哥儿。”
“没啥可说,没啥可说。”
刘桥只是摇头,抬酒又和裴东来碰上一碗。
大约两个时辰过后,一阵极速奔驰的马蹄声打破了院子的寂静。
院内的所有客卿,脸色俱是一变。
流州府内,从不准马匹疾驰,而一但出现这种异常情况,只有少数几种可能。
其中无论是哪一种,对他们来说,都意味着战斗的开始。
裴东来最为意外的,是刘桥的反应,他突地一下站起,原本嬉笑的脸上转化为一种难以描述的紧张神色。
他,就这么怕死吗?
院内外都突兀的陷入一种诡异的沉寂氛围之中,直到一阵快速的脚步到来才打破了这种状态。
站在院门处的吴化身手持大戟,一身银色军甲,身后跟着数十位军士,俱是军甲和兵器齐全。
“贺风,蒋会……你等和我来,其余人,守住宅院,任何人不可出入!”
话落,刘桥匆忙上前。
“闭嘴!留下!”
吴化生带着人匆忙离开。
刘桥目光隔着院墙遥望,垂下的双手紧握,脚尖不停的轻点地面。
裴东来暗叹一口气,之前的判断错了,这刘桥,好像和吴府之间有着许多说不清的关系。
他起身走回小屋,将放在包裹中的臂甲取出带在衣服之下,随后将长枪拼接而起。
刚才吴化生带走的,是院子里的大部分军士和两个后天武者,还有部分一流、二流武者,而另外两个后天武者负责留守此处。
一个用棍的叫做杨盛,一个用爪的叫做侯宴,再加上剩下的五个一流武者,这是院内可能对他产生威胁之人。
若是时间长了,周边驻扎的守军也会赶回来,虽然不知具体有多少,但这个时间拖不得。
这一架,并不容易。
裴东来拍了拍衣襟上的雪花,推开房门,气势随之一变。
气机牵引之下,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院中两个后天武者,接着便是其他一流武者。
只见其中一人拎起两坛酒壶,毫不犹豫的朝着裴东来抛射而去。
枪出,迎头飞来的酒壶被一枪点破,散开的酒花间,裴东来看见四散开来寻找兵器的武者们,还有迎头而上侯宴,他的手上已经戴上了指勾类型的甲器。
只不过,他的目光忽视了角落处满脸震惊的刘桥。
这卧底当久了,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他一手持枪,一手猛力下压枪尾,枪身弹起一个弧度,剧烈的抖动蔓延至枪尖。
一枪点出,枪尖弹开眼前的鹰爪,不停往前。
侯宴身体下压旋转,另一爪斜上而来。裴东来顺势收枪于腰旋转,枪尾击打在爪上,借力再旋,枪尖再次刺出。
侯宴不退返进,单手压下长枪跃出,近身后咧嘴一笑,五爪带起一阵风压,直直抓向裴东来的胸间。
赢了!
娃儿不知天高地厚,鹰爪近身,长兵器必败。
无外乎,所有看见此情此景的武者都松了一口气,就算这一击不死,裴东来也不可能握住手中长枪。
没了兵器,怎么打?
只有刘桥脸上闪过一丝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