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这就是魔术。”

    相川秀一一本正经的认定，毫无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惊人事情的自觉。

    雾切未希则完全没有理会他说些什么，而是满眼不可思议的伸出手，凑近到相川秀一的膝盖前，指尖轻轻抚在他的膝盖伤口表面。

    从指尖传来的触感异常清晰。

    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此时已经在血痂的连接之下凝固成一小块，形成膝盖上的暗红色淡斑。

    不但如此，在刚才擦拭过后，此时伤口结痂表面之下的皮肤，似乎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愈合，直到血痂开始发干、松动。

    雾切未希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本来她心里还抱有那么一丝‘这大抵是什么实景魔术’之类的幻想。

    毕竟，以现在的医疗科技水平，可没有什么《龙珠》里仙豆那样的东西，只要稍稍抹一下就能恢复。

    但是，当这句话从相川秀一嘴里说出来之后，雾切未希反倒立刻断了这念头。

    相川秀一嘴里，没一句实话！

    然而，现实却发生在自己眼前。

    解释不通…

    未希小姐心中茫然，脸上却反而立刻收敛了神色。

    指尖继续揪起相川秀一的厚脸皮，少女冷声道：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川秀一用十分真诚的目光回望过去，仍旧嘴硬：

    “魔、魔术！”

    “真的。”

    见他还不肯实话实说，未希小姐一把夺过他手里那件自己被汗湿的衬衫，直起身道：“那你就自己在这变魔术玩吧，我先回家了。”

    “诶？！”

    “等等！”

    相川秀一抱住自家小富婆的大腿，恨不得整个人的攀上去，连忙道：

    “我说！我承认了！”

    “其实、其实..是超能力哒！”

    果然。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雾切小姐的步伐立时定在原地，重新转头看向他。

    只不过，大概连雾切未希自己也没有发现。

    她在回过头的那一瞬间，眼睛里是闪烁着光的。

    少女蹲下身，重新坐到原本的位置：

    “仔细说说！”

    见状，相川秀一顿时麻爪。

    只得开始现编。

    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快把最近的经历大致略过一遍，而后才假装郑重其事道：

    “实际上，我们相川家是祖传的东京除魔世家......”

    雾切未希才刚听到个开头，就一个脑瓜崩砸在他额头上。

    少女的眉头微蹙，不满道：“相川爷爷本来是奈良县人吧？”

    “你父亲那辈才搬过来的。”

    “......”

    你看，青梅竹马互相之间实在过于熟悉了，偶尔就会出现连编都编不过去的情况。

    相川秀一沉默了几秒，重新组织语言：

    “好吧。”

    “其实，我也是从出了车祸之后，才发现这种奇怪的能力。”

    他微微压低了语气，抬起头，目光真诚的看向近在咫尺的未希小姐，试图塑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感：

    “自那天起，我就能看到一些人身上拥有的超能力。”

    “就像一些除灵体质能看见灵一样。”

    “不过，绝大多数人身上的能力都是一闪而逝的...”

    “例如有些母亲看到孩子被压在车底下，会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有些人在一些关键的比赛时，会突然跑得非常的快，还有一些人在梦里梦到几天后的事，又或者与其他人面对面坐着的时候，不小心读到他的心里话。”

    “所有这些看上去有些偶然的、不自然的现象，其实都是那些人爆发出的短效超能力。”

    “只不过，因为这些‘超能力’时灵时不灵，能力又大多很鸡肋，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

    “而我，在那场车祸之后，就开始能感觉到其他人身上的这种能力了。”

    相川秀一从脑子里提取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的陈年老梗，将其与一部分都市传说互相杂糅，在娓娓道来间给雾切未希描绘出一个‘周围人偶尔会爆发出一两秒超能力’的奇妙世界。

    对于恋爱小贴士，那是闭口不谈。

    雾切未希皱眉仔细听着，同时还认真观察着相川秀一的表情。

    她可太清楚自家的青梅竹马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了。

    只要稍微一个不注意，立马就会被他话语里的陷阱骗得团团转。

    她可不想被这家伙当场傻瓜来骗。

    但是，这种‘秒效超能力’......

    如果仔细回忆自己的人生中某些异常的节点，无论是谁都似乎能从自己记忆深处找到类似的情况。

    除此之外，自己刚刚也确实看到了秀一身上的伤口愈合。

    “不对。”

    雾切未希忽然发现了问题所在：“如果这些能力都是按‘秒’生效的话，为什么你只用我的衣服擦了下伤口，就能立刻愈合？”

    “时限不是应该立刻过去吗？”

    “这就是我刚刚为什么一直不敢确定的原因了。”

    相川秀一目光真诚的望着眼前的少女，语气诚恳道：

    “未希，你是特殊的。”

    “嗯？”

    雾切未希闻言一怔，秀一的脸颊似乎凑得有些太近了，让她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从蹲姿坐在自己的小腿上。

    相川秀一握着未希小姐手中那被汗湿的衣物，两人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在一起，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容光焕发道：

    “这是一种超出常人的才能。”

    “只要你在我身边，身上的体液就会发挥出治愈他人的效果！”

    “刚才我也是因为不敢相信，所以才会让你用那种方式实验一下...结果你也看到了。”

    他说着，毫不在意的将那件衣服拾起，随手抹过自己手臂上的一处青肿。

    在雾切未希的注视下，那块青紫的肿块，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淤解、平复，连原本淤积的鼓包都缓缓消退。

    只剩下一些很淡的奶香味。

    再次见到这相似的一幕，未希小姐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的死死盯着，直到那处伤口消退才将将挪开眼。

    只凭汗水就能消解伤口......

    这世上居然有这种事！？

    不过，相川秀一还是及时道：“我之前之所以没敢把这种事告诉你，也是因为这种能力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未希你也不要对别人说这些事。”

    “如果旁人只是听听还好，要是被他们当真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雾切未希不是小孩子，他们生活的地方也不是人革联。

    这里是财阀、极道、外门邪道纵横交错，构成遍地利益网络的瀛洲国。

    全国每年消失的八万人口里，鬼知道有多少是死在青木森林，又有多少是被用作些不可说的勾当。

    听他这么一讲，雾切未希也立刻反应过来。

    或者说，正因为是武家出身，家里人总是要和一些灰色地带打交道，未希小姐才比常人对这社会更有些清晰的认知。

    只是，少女想着想着，又忽然联系到现在。

    “怪不得。”

    “那时候你的变化，是这个原因...”

    雾切未希联想到秀一出院之前那段时间的事——那时，在病床上闷闷不乐了好几个月的他，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提起精神。

    现在想来，大抵就是这种能力的缘故了吧？

    “没错！”

    相川秀一认真的点头，一副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的诚恳模样。

    雾切未希斜了他一眼：“另外，你最近一段时间和你同桌的那个转学生眉来眼去，偶尔还总带着不习惯的饭盒来学校，也是因为超能力的事？”

    “啊？——啊，对！”

    相川秀一先是茫然了几秒，但注意到未希小姐那逐渐眯起的眉眼，又立刻认了下来。

    可恶！

    未希居然连我在上课的时候干了什么都知道...

    班里有奸细啊！

    “算了。”

    注视着他的双眼，雾切未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失去了兴趣，转过头，指尖勾着鬓角发丝，似乎漫不经心的道：

    “刚刚你说过...我的能力，是能用体液把别人治好，对吧？”

    “汗水、血液、唾液...全都可以？”

    相川秀一看了眼自己的系统面板。

    【特化治疗液分泌腺（独家针对型）】

    他认真的点点头。

    虽说有一个‘独家针对型’的标签，但大抵就是那么回事吧？

    “没错。”

    “别说是汗水，没准连嘘......”

    “闭嘴！”

    雾切未希红着脸提高音量打断。

    只是，等到对上秀一的双眼，不知怎么，少女的目光忽然挪开，反倒开始逐渐在这间网咖单间的壁橱上逡巡起来。

    唯有锁骨到耳垂边缘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丝泛着热气的晕红色，用后脑勺对着他道：

    “所以...就是那个。”

    “如果是我的话，”

    “应该...应该连秀一你的身体也能治好吧？”

    “像是，被切除的脏器什么的？”

    平日里，说话总是利落又毒舌的少女，声音在此刻渐渐变得有些磕磕绊绊了。

    绕来绕去似乎也总是说不到重点上。

    尽管她平常对这方面总是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但那副冷漠反倒避免了提起这些令相川秀一感到难过的事。

    他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是两个人默契的不去踏足的黑色地带。

    但现在却有了希望。

    直到这最后一句，相川秀一也忽然反应过来。

    是了！

    不止是体表，体内的伤口没准也能治愈！

    因为思维长时间受限于‘系统治疗’这一点，反倒让相川秀一一时忽略了未希的能力。

    只是。

    要怎么作用到体内？

    相川秀一看着面前忽然不敢与他对视，连脸色都开始变得红彤彤的，似乎全身都紧绷起来的少女，以及刚才她突然提高音量打断的话语，恍然大悟。

    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液体...吗？

    一想到之后自己即将面临的待遇，又想到自己体内的伤情，相川秀一沉吟良久，才艰难的开口道：

    “我，明白了。”

    “麻烦未希你在这等一会儿...我这就去买一瓶矿泉水。”

    他似乎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苦着一张脸道：“我会全部喝下去的...为了治疗！”

    “谁会给你喝那种东西啊？！”

    “笨蛋！”

    雾切未希顿时睁大了眼睛，又羞又气的回过头，伸手揪起他的耳朵，恨不得真找一瓶圣水出来炫进他嘴里。

    这个家伙，每次都非要让她主动把那种话说出来吗？！

    居然还敢装傻！

    雾切未希紧咬着牙根，双手抱胸，恨恨的回过头，语气假装淡定。

    实际上，侧面脸颊几乎要红透了。

    “未希，不介意吗？”相川秀一回以探寻的目光。

    “哈？”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就当是被猫舔了一口。”

    明明只是提一嘴，就立刻像害羞的小孩子一样红了脸，未希小姐却仍旧冷声说着似乎很像大人的话。

    少女口中这么说着，却仍旧不经意用余光瞥向眼前的秀一。

    未希小姐的淡定表情脆弱得有些可怜，余光近乎是直勾勾的钉死在他脸上，仿佛心脏都被攥紧了。

    相川秀一同样有些紧张的别过头。

    藤井葵是个只要你兜里有钱，就一定很好上手的女人。

    因为不像未希一样对这方面防守异常严密，甚至称得上开放，所以他们当时才交往不到两周，气氛就已经变得很热烈了。

    但是像现在这种时候，最关键的是照顾到未希那一方的心情。

    很明显。

    在听到相川秀一的谎言之后，原本还一副警惕模样抱着胸的未希小姐，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似乎降低了几分。

    像是放下了防备。

    只不过，唯有一张小嘴还是死硬死硬的。

    “哈？”

    “谁管你那种无聊的事！”

    “我才不在意，反正也只是...治疗。”

    “治疗！对吧？”

    方一提起‘治疗’这个词语，刚刚说话时还有些弱势的未希小姐，整个人都像是钦差握住了尚方宝剑。

    当即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理直气壮了！

    “是、是。”

    相川秀一却意外的很喜欢看到未希小姐嘴硬的样子。

    “只是治疗而已。”

    “这是，我家未希专属的超能力。”

    “嘁！”

    与秀一的感受截然相反，听着他那从容不迫的声音，未希小姐此时不由有种‘被拿捏了’的错位感。

    这家伙，居然装的这么淡定……

    果然早就和藤井那女人啾过了吧！

    秀一这个骗子！

    不过，尽管思绪不忿，但未希发现自己的心跳还是在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体温逐渐升高。

    相川秀一也变得安静了，像往常那样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顺着牵引的力道向对方缓缓靠近。

    直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

    少年与少女，

    在这暖色的灯光下，四目相对。

    ......

    “是这家网咖吧？”

    花开院怜抬起头，确认了一遍网咖的名字，这才壮着胆子，大步迈入眼前那仿佛深不可测的大门。

    前所未有的逃课经历，在本应上课的时间闯入网咖的经历，以及对相川秀一那微妙的担忧......

    种种情绪混杂在一处，让此时的花开院同学，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她不知道相川秀一的联络方式，回到家之后又没看到人。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在这个昨天才刚‘搬家’的地方，才有可能与他碰面。

    ‘秀一君应该不会出事吧？’

    花开院怜回想起自己之前曾经经历过的极道社团催债经历，心中不免忐忑。

    不过，如果在这个只有自己和他知道的秘密基地等待的话，一定能等到秀一回来的。

    如果到晚上还没找到人，那就立刻报警。

    怀抱着这样紧张而忐忑的情绪，花开院同学走向昨天来过的那个单间。

    指尖触及门扉把手。

    然而下一秒。

    从那木质板内的隔间里，传来一道包含缠绕、渗透、水系魔法等多项属性交响乐在内，极具成年影片分辨率的漫长声响。

    少女的动作，在这一刻僵硬住。

    ……

    后来，即便过了很多年，花开院怜都还一直记得。

    那短暂的一分钟。

    无比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