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史瓦尔蠕动着身躯从他的脖颈处“破土而出”,伸出触须帮里亚拉上了窗帘。
“哧啦——”
房间彻底变得昏暗。
……
时间仿佛凝滞了起来,耳边有什么声音黏腻地粘连在一起,晦涩不清。
“别……了……”
“别睡了……”
“……”
“别睡了,看这都几点了!”
迷糊中,一道仓促的女声传入里亚的耳朵。
他猛地睁开眼睛,头顶仍旧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天花板。
年纪大约五十岁的女人推开房门,看着赖床的儿子,有些无奈。
“你不是说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吗,你都能坐到什么CEO,首席执行官的位置还敢赖床。
小时候爱睡觉上学天天迟到,要不是老师看你成绩好早就把你开除,结果你长大了还睡!
我跟你说啊,现在的员工骂老板一骂一个狠,你都猜不到背地里人家会怎么讨论你。”
“快起床,起床吃点东西马上去开会,妈给你做了红烧鱼,你再不起床你爸就要吃光了。”
“……好。”
里亚从床上坐起了身,拉开窗帘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明媚,房间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一副太阳的画像。
太阳的表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里亚盯着那副画像许久,直到母亲再次催促,这才换好衣服离开房间。
客厅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边吃饭边看电视,女人看到男人这副懒样,指责他就知道吃,也不知道给孩子留一些。
里亚连忙说不要紧,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的鱼,再度于客厅的墙壁上看到了太阳的挂画。
他没有出声,三两下解决完早餐,离开了家。
临走时,母亲嘱咐他回来后买一些鱼做菜,里亚随口答应,便出了门前往公司。
他去旁听那自己培养的下属为员工们开会,期间给出一些自己的建议,最后负责做一个洗脑总结,让大家努力工作,勿忘初心,以及对公司有意见的都匿名把意见丢进意见箱。
所有人都说没问题。
里亚也觉得没问题。
于是照常,大家起立鼓掌,这场会议结束,里亚指正了下属一些问题后离开了公司,这时,外面忽地下起了大雨。
他本可以让人开车把自己送回到家,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里亚的心神莫名不安。
青年看着天上的乌云,像是着了魔一般,等人开车把自己送到家附近的超市后,他直接让司机离开,自己则买了一袋子鱼冒着雨向家中走去。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青年索性奔跑起来,袋子里明明已经去了内脏的鱼仍旧在心有不甘地活蹦乱跳,在袋子中刺破一個小口,渗出血水。
地面上的水已经可以蔓延到小腿,里亚加快了速度,他正想踏出下一步,忽地想起了什么。
这个地方他曾一步踏空。
“……”
里亚换了另一条路线,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成功回到家敲响了门,母亲开门后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模样,狠狠地指责了他,然后连忙让他进屋换衣服,而这时,客厅里的太阳挂画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倒挂的黑色海洋装饰画。
“那个画一直都在吗?”里亚指着装饰画,父母均奇怪地看着他。
“这个画不是你自己前两天买的吗?而且还自己挂了上去,这么快就忘了?
伱说说你买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这好看吗、好看吗你说说!?”
“哈哈,不用在意那些细节——我最近工作太忙,记性出了点问题。”
“这可不行啊,你还没多大呢,记性怎么比你爸还差。”
母亲把鱼拎到厨房,说是要给老公和孩子做烤鱼,没多久,烤鱼的香味就从厨房里飘出。
里亚注视着这一切,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看到了那逆位的海洋装饰画,他坐在床边捂着头,心中五味杂陈。
“回不去了。”
他想。
无人清楚他究竟在指代着哪一边,也无人知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在母亲喊他出去吃饭的时候,里亚还是坐在餐桌前伸出了筷子,将自己面前的烤鱼肉吃得一干二净。
……
“嗷!!!!!”
一声尖叫再度把里亚吵醒,那些难辨真假的梦境也像镜子一样破碎。
小史瓦尔蹲在里亚的胸口上玩自己的翅膀,在看到里亚醒来后它兴奋起来,拍打翅膀落上了窗前,用喙部轻轻地敲打着玻璃。
“啪、啪。”
“嗷!”它在窗前转来转去,而里亚对它的反常感到疑惑,便起身来到窗前——
下方是人。
是密密麻麻的人。
那些人聚在一起熙熙攘攘地讨论这三天昏昏沉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忘了一样。
有人说自己好像看到了很大的鱼在走路,甚至还看见两条鱼在做不可描述的运动,但没人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他们把这一切归为食物中毒,纷纷要求旅店给出一个说法,而酒店的前台自然是给不出,她们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最终,他们把自己不了解的事通通归为神的意志。
“大雨祭日是个特殊的日子,一定是太阳洗涤了我们。”
“说的对,赞美太阳!”
“赞美太阳!!!”
“赞美贸易!!!”有人突然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话。
其他人看着他:“谁是贸易?”
“我怎么知道,管这么多干什么,赞美就是了。
“也是,赞美贸易!!!”
重新出现在格拉尼的人们纷纷欢呼,而大雨祭已经结束,天空也恢复了正常的模样,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显得镇子上的人们个个精神十足。
深渊带走了他们的污染,而失去了雨水以及黏液的污染,那些未彻底变成鱼人的人会复活成原有的模样。
就连里亚的隔壁都再次传出了争吵声,看来那对夫妻确实是喜欢吵架。
至于谁是“贸易”?
里亚可不会告诉他们,他们尽管赞美贸易之主,然后把信仰乖乖地给自己就对了。
“原来我在那些人被污染的状态下强取的信仰还能留存下来,真是一件意外的收获。”
他不会让那些人直接乱念自己的名字,索性给自己编了一个称号,当然称号只是其次,他要是愿意还可以编纂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