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村。

    地上，一排摆着十具极具异域风情特色的女尸。

    都是衣不蔽体，死状极其惨烈。

    看得出，是被逼死的。

    除此之外，还剩几个受伤的病员，站在那里，一个个的手足无措，以及一名脸色铁青的吏官，正在那里问话。

    而营帐中，已经乱糟糟的，粮食甲胄什么的，散落一地。

    这是……

    杨雄只是一眼，就大概明白起因。

    见杨雄来了，那吏官心烦意燥的挥了挥手：“去去去，把她们，全都埋了！”

    “是！”

    杨雄答应下来，连忙叫七伤把尸体，都扛到牛车上。

    搬尸体的时候，隐隐听到，那个吏官的问话，以及病员的答复。

    原来，玉龙县被沛王攻破了。

    而破城之后，沛王忙着进城，没顾得上自己的这几个胡姬歌女。

    同时他又下了一個愚蠢的命令：让这些士兵回营地休息。

    没了沛王约束，这些士兵，再也按捺不住欲血，便直接冲进营帐里，把沛王的歌姬，给肆虐了一番。

    导致歌姬纷纷身死。

    这些士兵一看，完犊子了，这几个歌姬，那可是沛王的心头宝，连带兵打仗都带在身边的，这死了，回头咱，一个也活不下来。

    索性一合计，推举出两个领头的，直接反了。

    反正他们本身也是叛军，造反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拿手的很。

    当即把军营中的粮食，以及沛王的军印，包括金银之物，尽数偷走。

    等沛王稳定入城后，这才想起自己的歌姬，派遣吏官前来迎接，事情才被发觉。

    可已经晚了。

    ……

    对于杨雄来说，不论你什么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在他这里，那都是一视同仁。

    十个西域胡姬，被埋进土里。

    这工作量，实在太少了，在八个尸奴的行动能力下，最多半小时，就解决问题。

    而今天，并没有尸体送来。

    想必是沛王攻破县城，把那些尸体，都送到麻衣司停尸房去了。

    不过。

    杨雄觉得，埋尸这活，还是会落到自己头上。

    县衙变天，县令换人，三班六房的许多职务，应该都要更换一番，由沛王换上自己的人。

    但麻衣司应该不会。

    没办法，谁让麻衣司老大，本来就是自己人。

    但多少会清洗一番，把那些之前就和他不是一条心的，要么杀了，最差也得卸任。

    而自己，应该是没有大问题的——不论是鼠县令掌权，还是沛王掌权，自己这可都是大忠臣。

    想着，杨雄自去缝补自己的尸奴。

    按说这活计，易芍也能做——她学过缝尸，是缝尸匠，又是炼器大师，缝补尸奴，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只是现在，她还不是“自己人”。

    得等她死了才行。

    ……

    如杨雄所料，玉龙县内，已经乱得不可开交。

    县令死，通判逃，沛王入主，掌管县衙——可他的大印丢了。

    这个时代的官印，十分特殊，和法器一样，由朝廷的监天司制成，每个县都是独一无二，凝聚一县之气运，造不了假。

    且使用官印，需要得到封职文书，封告全县。

    这也正是为什么县令死了后，县中无人能用官印的原因。

    官分九品，对应江湖的九品境界。

    官职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境界。

    若是手持官印，身穿官服，一般的邪祟、妖物，根本无法加害，除非同样拥有品阶，而且相差不大，才能加害。

    即便是加害了，也会气运缠身，受到朝廷的气运影响，轻则影响修行境界，重则连跌数境，甚至马上遭到报应，直接身死。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妖物，敢杀朝廷七品以上命官——达到七品，便拥有官印官服，为一方父母官，受朝廷气运庇护。

    故即便是司衙和捕头，也是狠心咬牙，才对县令动手，而且这份因果，由两人承担。

    毕竟县令是七品官职，单独一个八品杀他，可能当场就得受到气运反噬。

    即便如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捕头也算是被气运缠身，所以才遇到杨雄，死于杨雄之手。

    而司衙，身为血修丹修，自然有规避气运的方法，虽说不能完全隔绝气运的影响，却也能让捕头，抗下杀死县令的大头。

    他本来合计的，便是把县令打个重伤，然后让捕头去埋了——这样的话，县令就算死了，也是死在捕头手中，被活埋死的，和他司衙，有什么关系。

    就如杨雄下毒，让叛军血液沸腾，然后被沛王派去攻城——战死的，又不是毒死的，和我杨雄，有什么关系。

    沛王敢自称“王”，而且能拉起五万人的大部队，即便是天天带着面具，也没人敢质疑他的身份，其本质，便是这“气运”二字。

    他本身便拥有皇族血脉，为先皇第十六子，领郡王印，因为夺嫡失败，不得已，逃入九州之中，西南偏远之地，云州。

    盘踞沛崂山，自称沛王。

    皇家也是分等级的，帝、后为一品，太子二品，亲王、公主三品，郡王、郡主四品。

    身为十六皇子，血脉加身，相当于江湖的四品境界，以上御下，他自然是能使用官印的，别说这县令大印，即便是云州的知府大印，他也用得。

    当然，这个境界，也只是空有其境，却无其实力。

    可现在，他大印丢了！

    沛王大印若在，他可以靠着此印，直接册封其他人为县令，然后封告全县，这样的话，这个玉龙县，便是他手里的第一块封地，第一个城。

    娘希匹的，这群反贼！

    抢吾大印，吾和他们，势不两立！

    沛王当即下令：“给我搜！他们没有战马，跑不远，就在这附近，连夜搜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回大印！”

    一边吩咐：“传令，让军师带余部迁徙，入城。”

    两个命令下去后。

    司衙也来了。

    他手里，拿着三份名单。

    第一份，是要杀的，这些人，都曾抵御过沛王大军入城，而且家底殷实；

    第二份，是要打压的，这些人，以前就和他不合，趁着现在，赶紧搞掉；

    第三份，是要升任的，这些人，那可是他的心腹，趁现在升了，要不然，等回头军师入城，估计大量的职务，要被军师分掉。

    自己想要在沛王这里，站稳脚跟，必须任用自己人。

    沛王自然也是知道司衙的小算盘，可没有办法，他初入城，对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还得仰仗这司衙。

    先用着吧。

    等军师入城再说。

    想着，沛王拿过县令大印，在任职书上，重重盖了下去。

    这份名单里，最后一人，赫然写着杨雄的大名。

    ……

    而此时。

    杨雄正在研究手里的一枚大印——晶莹剔透，碧玉制成，一看就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