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所以小鱼下半年可能会请假很多。”林恺海客气的道,毕竟面前这位谭凡毅,对林鱼的学习上称得上是多有照顾。
谭凡毅喝了一口茶,拧了拧手上的茶杯盖子,却并没有林恺海想象这种那样爽快的答应。
“小鱼啊……,林鱼他父亲。”谭凡毅先是上下看了一会林鱼,接着就把目光从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身上,移到了一旁林恺海的身上。
想了想,谭凡毅起身,先走到一边,动手去把门给关上了,这才走回来。
“小鱼啊,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谭凡毅先微笑的问道。
“一直有。”
“好,好,那想来你对这个事,想的也很久了。”
“林鱼家长,如今这个时代,大娱乐兴盛,遍地是金,是个孩子,哪个不梦想去呼风唤雨?这种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有些话作为老师,我还是要先讲出来。”
谭凡毅正色道,“蓝星上这個圈子的水有多深,相信也不必我再多说了,你们家有那个人脉,有那个关系吗?”
“全靠自己的努力也不是完全不行……但是,这样自欺欺人,真的好吗?”
“想进这个圈子,首先得能说会道吧?”谭凡毅指了指林鱼道,“还有,万一一旦不成,你们考虑过孩子以后的工作怎么办吗?”
“风光的人是风光,但是不风光的呢?”说着,谭凡毅表情肃容,对着林恺海道,“孩子任性,你们这些做家长的,也不多想着?”
“实在不行,去横店去看看那些群演,看看那些人的生活!”
林恺海的表情多有些尴尬,这就是不看好了,而且林恺海仔细想想,其实谭凡毅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这个圈子最后能出头的人,真是从惨烈的厮杀中走出来的。
跟那种惨烈的难度一比,中戏校招那种千军万马走独木桥,所谓的过五关斩六将都显得有些小儿科的了。
“孩子喜欢,而且成绩也不错。”林恺海勉力解释道。
“好什么好!”谭凡毅不悦的反驳道,“一个校招考试而已,飘了啊!”
谭凡毅把成绩单朝着桌子上一拍,语气变的越发严厉上三分,“这才哪到哪?连个门还没入呢!”
林恺海表情更尴尬,顿了顿之后,林恺海看向了一旁的林鱼,却看到林鱼端坐在那,一声不吭,林恺海顿时就醒悟了。
“谭老师。”林恺海正色道,“这是孩子自己选的路,我是支持他的!”
“呵,支持?你负责的了吗!”谭凡毅顿了一顿,觉得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说不太好,于是对着林鱼一指道,“林鱼,你先回班上。”
林鱼摇了摇头,起身离开,而谭凡毅留在后,继续脸色不太好看的跟林恺海去说了。
走出办公室,林鱼的心情其实倒没什么,谭凡毅的心情林鱼其实完全可以理解。
这位其实也压根没什么所谓的“私心”,纯纯是以他一个班主任的角度认为,一个小孩子,又不是什么圈子里的人,又不是什么家资亿万。
去闯荡那种行业,实在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做梦了。
简而言之,不看好呗,但是这种事,又岂是能指望别人看好的?
才走了没两步,一位怀中抱着几本书,三旬不到的女教师朝着林鱼走来。
“林鱼!”
林鱼回头一看,看着这位柔顺的秀发垂到肩膀两侧的英语老师,不由得心头叹气,“卢老师。”
卢老师看了看那扇门,又看了看林鱼,不禁问道,“听谭老师在那发脾气……,听说你是想念戏剧学院?”
“是。”
“哎,你这孩子。”熟料,这卢老师也是一并来劝的,“务实一点啊,谭老师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谭老师,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奋发的,那时候他自诩才华不凡,一个男生,非要去学文科。”
“最后呢,毕业之后,工作难找,最后只能去考教师编,做了个语文老师……,谭老师这是不想你重蹈他的覆辙啊。”
“他念个文科,好歹还可以当老师,你说伱念个戏剧学院,一旦不成,你怎么从业呢?”
“这种事情你考虑过没有?一辈子的择业大事,不是能这么草率的!”
卢老师又是一顿苦口婆心,林鱼越发无奈,知道这些人都是对自己好,只能强硬道,“卢老师我想好了,我就是想拍戏。”
“拍什么戏!”卢老师匆匆打断,表情越发不悦,“你自己几斤几两你拍戏?你真这么喜欢,月底有个学校表演,你先上去整明白了,大家都觉得你好再说!”
“哼。”
哼完后,卢老师还是苦口婆心,对着林鱼继续道,“别看着别人在娱乐圈里呼风唤雨,你就羡慕,那就不是咱们这种普通人可以想的!”
“小鱼啊,卢老师劝你,那是因为你学习成绩还很不错,下半年,你好好冲刺,说北清可能夸张了,但重点985,211,总是有希望的吧!”
“大好的前途,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特长生去比,人家那是要么有家庭做托底,要么是没办法,你是啥。”
“你不考虑考虑,以后要不要养家,怎么娶媳妇,怎么养孩子的?”
“父母以后老了,每份正式工作,靠谁?他们现在能这样帮你,以后也一直能吗?”
卢老师的絮叨,让一向沉默寡言的林鱼再度眼神飘忽了起来,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只剩下卢老师那略带着急的声音,依旧不断,“你老师上班年份不多,但是那些特长生也是见过一些的,像一些体育特长生,有些高中里就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呢。”
“你怎么不去看看这些人,最终多是省队,甚至省队都混不上,三十不到,人就草草脱离了那种圈子,落下一身伤病,什么也不留下!”
“追梦是好的,但也是好符合现实啊!”
是啊,这就是现实啊!
谭老师也好,这位卢老师也好,相信这个阻力还会有更多,可是换而言之,林鱼要是真就要把脖子一梗,非要,这些人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还是拿林鱼没办法的。
他们之所以还肯在这里苦口婆心,恰恰还是他们自认对林鱼“好。”,自认比林鱼看的清,自认林鱼就是个傻蛋,一门心思的在追梦,认不清现实。
可是,可是呢?
林鱼真就是要把脖子一梗,说到底,你又不是他们的孩子,人家才不想管你的死活是不是?
这世上事,怕就怕一个好心啊!
我做出这样的决定,靠的是理性的认知,而这些人对我的“好心”,却是处于信息差的不对等。
所以终究,我还是得听我自己!
一念至此,林鱼的表情越发认真,也越发诚恳上三分,“卢老师,我真的是认真想的。”
但这番诚恳的回答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改善,相反,卢老师只是越发忿忿的跺了跺脚,“你啊,这是怎么就鬼迷心窍如此呢!”
卢老师在林鱼额头上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