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师,前些时日,京城里传来消息,陛下的身体可能出问题了。”寒暄之后,朱厚熜开口道,仍显稚嫩地脸上挂了一副与年纪不相符地阴沉之色。
陆玖点了点头,这件事在一些有心人刻意地打探之下早已不是秘密,陆玖身为玄冥教教主,在京城中自然有打探消息地渠道。
如今是正德十二年,朱厚照主持春祀之礼时,在文武百官面前突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当时吓了众人一大跳。
虽然经过太医院的救治,朱厚照在十几天后就返回了朝堂,但传言太医院也没有找到皇帝的病根。
大病初愈,正德皇帝更是一头栽进了豹房,终日在太监刘瑾、谷大用等人的陪伴下在豹房嬉戏享乐,朝堂政务多由内阁和司礼监大监刘瑾等人共同处理。
自大病之后,正德皇帝就很少露面,因此便有传言说正德皇帝身体出了大问题,也有人说正德皇帝病根未去,虽时都有可能复发。
陆玖心里却是有着不信,现在才是正德十二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朱厚照还有几年的时间可活。
“嗯?”
陆玖心里一动,武当派未来的掌门冲虚真人收朱厚熜为徒,是不是也在为将来布局?
要知道虽然少林和武当是江湖上顶尖门派,但却分属佛道两派,自佛教东传以来,佛道之争便从未断绝,甚至于历史上数次掀起的诸如北魏太武帝灭佛、周武帝灭佛等灭佛事件的背后,便隐隐有道门的影子。
道统之争,历来伴随着王朝的兴灭。
如今,武当派和少林寺各执道家和佛门之牛耳,自然也存在着竞争。
自明朝建立之后,武当派就获得了朝廷的大力扶持,历代掌门都被敕封为护国法师。
也正是朝廷的支持,才让立派百余年的武当派势力急剧大增,甚至压过了少林一头,如今武当派让冲虚收朱厚熜为徒弟,恐怕也是在为以后做打算。
毕竟当朝皇帝的喜好,完全可以左右朝政的施行方向,如果当权者对武当怀有恶意,那武当派的没落也完全可以预见。
类似于少林、武当这样的顶尖门派,其势力范围早已不再局限于江湖之中,如日月神教、五岳剑派这样在朝廷中没有根基的门派也就在江湖上称王称霸一时,百年之后便会如之前的明教、峨眉等门派一样归于没落。
沉吟了片刻,陆玖道:“现在各方势力都在观望,就看谁能忍得住了!
正德皇帝毕竟已经在皇位上坐了十几年,即便他整日流连于豹房,但通过和司礼监却完全可以掌控朝廷。
这个时候谁敢冒出头,就是找死!”
朱厚熜点了点头,笑道:“陆师放心,这段时间父王卧病于床,厚熜需每日看顾,如何会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陆玖看了他一眼,道:“横江帮的手伸得太长了!”
“我知道锦衣卫两大镇抚使之一的陆松是你的人,但横江帮如此肆无忌惮地扩张和聚拢钱财,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当初我用半年多的时间帮你把横江帮建立起来,是为了插手跑船的生意,增加王府的进项,同时可以招揽一些高手为你所用。
但现在横江帮已经发展成为横跨汉水和长江的大帮派,仅仅是帮众便有数百之数,几乎可以比得上玄冥教了。
这样一个大帮派的出现绝对会吸引到朝廷和锦衣卫的注意力,现在陆松还可以帮你遮掩一二。
但如果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引起那位指挥使甚至正德皇帝的重视了,到时候万一锦衣卫查到你身上,可就难办了。”
朱厚熜脸色一白,这些年横江帮在他和兴王府的支持下势力确实扩张极快,不仅给他带来了巨额的钱财,更招揽了许多高手,背地里甚至帮他出掉了一些碍事的人,现在算是他朱厚熜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
而且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陆松的婆娘是他的乳母,儿子陆松更是和他朱厚熜一起长大,算是兴王府的铁杆支持者,有着陆松在锦衣卫打点和遮掩,横江帮才没有被朝廷和锦衣卫针对,得以快速发展。
“陆师,厚熜明白了。”
“嗯!”
陆玖点了点头,又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比什么都要强!”
“陆师来此,所为何事?”朱厚熜问道。
陆玖道:“去一趟华山,路过便来看看你。”
“华山?”
朱厚熜眼前一亮:“可是五岳剑派之一的华山派?那可是名门正派,陆师去华山莫不是要如那灭衡山派一般灭了华山派?”
陆玖笑着摇头:“哪有这么容易?真要说起来,五岳剑派中势力最强的便是华山派了!”
“不是嵩山派吗?”
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朱厚熜却非常喜欢听别人讲江湖上的事情,也时常向王府内出身于江湖的侍卫打听一些江湖上的消息。
“呵呵……你怕是忘了华山派还有一位剑圣!”
“风清扬!”朱厚熜脱口而出。
对于这位华山剑圣的名号他可是耳闻已久,只是不知道为何风清扬已经有十年未履江湖。
“陆师此去华山?”
陆玖笑了笑,在蜀地埋头苦练十年,即便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如今他的修为已至何等境界。
玄冥教右使白板煞星两年前突破到绝顶境界,但却仍不是陆玖十招之敌,可见绝顶境界亦有高下之分。
陆玖自诩在绝顶境界之中已经走得很远,但却始终没有看到一点先天境界的路,现在的他仿佛正走在一条笔直而又不见尽头的路上一样,四周不见任何光亮,前后左右看不见一个人。
想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陆玖只能去问一问走过这条路的人。
现如今的江湖中,走到这一步的人并不多,少林和武当两派的绝顶武者有可能,华山剑圣风清扬和皇宫内那位供奉阁的老阁主可能性更大。
“安陆城内有玄冥教的联络点,你若是有事或者要联系我可拿着我送你的那枚令牌去找他们!”陆玖叮嘱道。
朱厚熜点了点头:“厚熜明白。”
“你父王的病还没有见好?”陆玖又问道。
朱厚熜摇了摇头:“自入秋以来便没有见好,前天武当派极善药石之道的白石道长亲自来王府也没有找到救治之法。
现在只能是让白石道长每日输入一些真气给父王续命,但白石道长也说过,父王大限之日恐怕不远了。”
说着,朱厚熜的语气便低沉了下来。
说到底,他现今只有十岁,还不足撑起偌大的兴王府。
“唉……且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