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云惨淡,凄风苦雨。
辽阔的原野,草木在风雨之中起起伏伏。
方铭全力催促,胯下的精悍动物疯狂跃奔,口鼻不断喷出气雾。
萍水就在眼前。
那河湾之中,一叶扁舟正浮在水面上,在辽阔的原野上显得孤零零。
方铭策马至河边,拎着傅缺翻身下马,翻手拍在马背上,马儿立即发喊一声,朝着原野狂奔离开。
“爹!!”
船上,一个头戴斗笠的人看见方铭二人下马,立即兴奋的跃离船儿,来到岸上。
“咳咳……”傅缺狠狠的咳嗽,因为傅芷勒得他喘不过气来,没死在牢里,差点死在女儿的纤纤玉手之中。
“爹你伤的很重。”傅芷查看了一下,傅缺身上伤痕累累,最可怕的是内气虚弱至极。
“没事,只要报了仇,什么都好。”傅缺畅快大笑。
方铭看向仍然淡淡的站在船上那人,道:“崔三哥竟然亲来。”
崔三完全没有对这句话做出任何反应,反而露出倾听的神色,沉声道:“有人追来了。”
方铭一愣,果然感到一股狂暴的杀气从后方掠来。
“他妈的……有完没完了??”
方铭拎着傅缺跳到船上,正要划船离开,杀气已然从空中掠至。
一个大袖飘飘的老者正以恐怖的高速在原野的草上飞来。
那柔弱的枯草和芦苇,在他的脚下简直堪比康庄大道,数公里的距离,眨眼便至。
“师弟,你的划船功夫了得,咱们要快呀。”傅芷有些急了,老爹刚刚救出来,万不能再被抓了。
方铭道:“你们快划船!”
“好。”
崔三果然沉稳至极,到了这份上依旧没有任何慌张的意思,船桨狂运,船儿立即宛若离弦之箭在水面上嗖得飚出去。
那老者身似浮云,竟而在水面上踏波而行,速度之快,比之正在全速移动的小舟还要快上三分,简直恐怖。
人未至,泼天的剑芒已然倾泻洒来。
断玉宝刀刹那出鞘,锋芒展开之际,气旋自生,当空洒下的雨点卷入其中,立即成为狂卷的漩涡,与洒来的剑芒疾速对碰。
漠云八刀第五式:涡云急卷。
波纹疾速闪灭,在空中接连当开涟漪,雨点与气劲同时炸开,方铭脚下的船儿险些破裂。
崔三和傅芷还在全力划桨,全速逃过这恐怖的追击。
“果然是你!小畜生,给老夫死!!!!!”老者暴喝一声,斜斜落在水面的刹那单脚点出,瞬间卷土重来。
剑芒再度暴涨。
方铭知道若再继续纠缠下去,等到城内的追兵到来,自己这四个人铁定遭殃。
越是如此可怕的瞬间,他就越是沉静,杀手本性暴露无遗。
他的念头晶莹剔透,精气神高度集中,就在那剑雨笼罩而下的当儿,人刀合一,气贯锋芒,抬手间,呼啸已至。
漠云八刀第八式:天地变色。
密集的剑网与简洁朴实的刀芒碰撞。
虚影尽数碎裂。
那老者暴喝一声,无可奈何的向后倒飞而去,在水面上挫出去数十丈,再不复那仙风道骨的模样,浑身湿透,成了落汤鸡。
方铭脸如金纸,坐倒在船上,喉头涌起一阵腥甜的味道,张口竟然吐出一口老血。
“师弟!”傅芷看得心惊担颤,险些停下划船的动作。
方铭暴喝道:“快划!!!!”
言罢又吐出一口老血,神色都有点萎靡下去。
“你爷爷的,老梆子这么狠,我诅咒你断子绝孙!!”方铭破口大骂。
就这么几下的交锋。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势,两只手臂像是打了过量的麻醉剂,简直毫无知觉。
傅缺仔细观察良久,道:“还能骂人就说明死不掉。”
方铭恶狠狠道:“我死不掉,下次死的就是他了!”
傅缺叹为观止,第一次看到这位徒弟如此锋芒毕露,沉默了下,道:“你可知道你刚刚在跟谁过招吗?”
方铭道:“黄家的老狗??”
傅缺张了张嘴,往日里这位徒弟在他面前一向相当有礼貌,但是士别三日,这小子真的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了,不但直斥他为老逼登,对于黄霸这种成名数十年的人物也是一口一个老狗。
真就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傅缺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位徒弟当年大小也是在祖安数年还能保持完整族谱的狠人,口嗨两句只是小道罢了。
“这老狗……老前辈乃是整个黄氏在萍阳屹立多年而不衰的根基所在,一身武艺早就超越了洗髓之上,你能跟他过招不死,已经足以名扬了。”傅缺叹息。
方铭沉默片刻,道:“把船桨给我。”
傅芷现在最听他的话,立即送上船桨,在方铭和崔三的通力合作之下,船速以超百迈的高速在蜿蜒的河道里全速奔驰,至黄昏雨幕歇止的时候,身后已经了无一人。
坞堡大门打开,船抵码头,方铭率先登上陆地。
坞堡之内的众多成员走了出来。
这些日子,他们都知道了城里的消息,而今,这个从前一直声名不显的少年,以一把刀在他们心头竖立起一个高大形象。
难以想象,这么一个刚刚十几岁的小伙子,竟然已经开始与那些成名多年的老一辈高手周旋如此长久,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只能说是天方夜谭。
终于安全之后,傅缺试探的问方铭:“徒儿,你的金雁功练到第几层啦?”
方铭沉吟片刻,道:“第五层了。”
他没说实话,其实他已经马上第七层了,已经接近此功的极限层数。
傅缺咽了咽口水,他练了几十年,也才刚刚第四层啊,看这徒弟的表情,说不定还没有说实话。
方铭看了他一眼,又说:“我的漠云八刀也圆满了,这才能跟那黄老狗过招。”
傅缺点了点头,“嗯。”
“还有,我的凝真灌骸术……”
“谁问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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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飘摇。
黄霸立于高出,眼看着方铭等人的船儿在狭窄的河道里消失,一时怆然。
人马从后方奔来,纷纷在他身后停下来。
黄宣裕提剑上前道:“爹,真是那方铭吗?”
黄霸不发一言,回转过来,道:“回去吧。”
黄宣裕张了张嘴,颇感苦涩,原以为老爹出手,打爆一切,没想到竟然叫对方逃了。
“宣裕啊,此子我必斩之,若是此子不除,你最好快点带咱们黄家有多么远走多么远,以后听见姓方的最后立即龟缩。对了,府城那边安置好了吗?”
黄宣裕点头道:“已经安置好了,一旦此间不妙,咱们可以转进府城,再做打算。”
“要是府城也没了呢?”
黄宣裕一愣,道:“要是天下都亡了,咱们黄家想独存,可能吗?”
黄霸没说话,顿了一会苍老的面容以一个难言的道:“也是。”
但他心头却再次出现那个年轻的家伙。
这威胁太大了。
此子断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