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半去吟蛩逼,百感中来酝蚁消。
秋分这日,宜动土安葬,忌祈福开光,冲虎煞南。
大雨如注。
城北的萍阳大牢以石墙堆砌,阴森森,在雨水的浸泡之下,不断的发散出腐败的味道来。
门口的狱卒两眼昏花,被这单调的雨声给整得昏昏欲睡。
却说那黄府有难,将四面八方的高手都调集了过去,留下他们这些小卡拉蜜在这边摸鱼。
几位狱卒还在商量中午去哪里吃,吃什么,视野里忽然缓缓走来一个男人。
众人擦了擦眼睛,透过雨幕看清来人的模样。
这是一个很高的男子,虽在这等凄寒的风雨之中,却只穿一件黑麻单衣,长裤下一双布鞋被雨水浸得沉重不堪,迈步之际泥水飞溅。
刚想看看那人相貌如何,却发现此人的脸面上半部完全被斗笠遮盖,正露出刀削般的凌厉下颌线隐约可见。
怪人。
只是从那麻布下若隐若现的岩石般的胸膛,和腰间那把精致无比的宝刀,就可以判断此人绝对是善者不来。
这等时节……
“来者止步!!”狱卒眼看着此人走近,一面吩咐将驻守的人手全部唤醒,一面纷纷掣刀在手。
来人走到近前,倏然止步,道:“诸位,本人要进去找一个人,可否让个路?办完事即走,绝不造次,致令诸位为难。”
几位狱卒听得一呆,这声音似乎很年轻,不过这种要求确实让人很难绷。
“你他妈的在放什么屁?监牢重地,能让你来找人??要探监得提前报备,由专人带领才能进来,懂吗?”狱卒破口大骂。
说完忽然间有点发蒙,这家伙没有批准,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前面没人拦着吗?这也太玩忽职守了吧!
来人抬起头,竟然露出一张少年人的面孔:“如此,在下只能送你们上路了。”
狱卒一时有点茫然,但注意到这少年刀客的大拇指已经抵在刀镡上,但见那鞘中的长刀刚刚被推出少许,众人已经扬刀即劈。
细微的破空声音被雨水遮挡,一阵白茫茫的刀光闪过之后,数个人头无声的横飞出去。
血水被雨冲刷,来人踏过狼藉的地面一步步走近监牢之中。
所有的地图路线,已经在方铭的紧紧牢记脑中,他循着记忆之中的地牢路线快步急行。
“什么人????”方铭都已经走近前来,牢里的几个守备这才拔刀反应冲来。
凌厉的弧线依然一闪而逝,尸体纷纷砰然倒地。
方铭心头遗憾,他本性纯良,原是想无伤的潜入,将傅老头救走,谁知这帮人实在是没眼力见儿。
沿着规划好的路线,他顺利的来到本该关押着傅缺的监牢。
但这里空无一人,就连其他的监牢里也没一个犯人,想必其他的犯人早就被拉去前线作战了。
方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不成崔城欺骗自己?
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若对方有心骗他,肯定在黄府他就已经遭到围攻了。
难道黄府已经转移了傅缺?亦或者这是个陷阱,只是黄府故意放出去的?
想到这里,方铭有点后悔,因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搅动这么大的漩涡,竟然只是基于崔城的一个消息。
千头万绪,只在一个闪电的瞬间。
寂静的牢房里脚步声忽然响起。
牢房过道的前后位置都出现众多的人马。
“果然有人来!”为首那人阴恻恻说道。
“立即去黄府和太守府禀报此事!”那人吩咐完毕,立即有人飞速远去。
方铭忽的明白,这原本就是个陷阱,若是自己当初就愣头愣脑的闯进来,势必有更多的高手围攻而来,但按照他所知,现在大部人马应该在黄府防守。
方铭心念电转,他现在必须做一个决定。
是就此离开,还是再继续周旋?
想到这里,忽而朗声道:“老傅头,你在不在?在的话吱一声,不在的话老子就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以浑厚的真气激发出去,足以穿透牢房里所有的墙壁,让每个人都听得到。
“老子在这!臭小子!”苍老的声音回应道。
方铭听声辨位,知道那是位于天字三号监牢的位置,位于左侧,与他隔了两层墙壁。
“哈哈,傅老头就在这里,想救他的话就过来!!!”另一把沙哑的声音喊道。
方铭的左手已经抓在刀鞘之上,刀镡刚刚推出半寸。
“杀!!!!”
一时刀光剑影喷薄,凌厉的呼啸震耳欲聋。
方铭后发先至,跨步之间,长刀当先劈向前方六人。
如此情形,根本容不得半点拖延,方铭上来便是最凌厉的招式,高大的身形瞬间碾压过去,抬手间,刀芒吞吐不定,长刀劈去之际,刀有尽时,但真气激发的刀气却纵横远去。
寒芒暴涨。
血光溅现。
身后喊杀声炸开,方铭看都不看,闷头冲进前方六人的阵型当中,犹如虎入羊群,人仰马翻。
胜负立决于数刀之间,当场人头滚滚。
后方七人终于赶到。
磅礴的刀气刹那自方铭掌中攒射出去,几个弧旋划过,几把刀剑带着断了的血手掉在地上。
惨哼声不绝于耳。
方铭长啸一声,气随意转,整个人炮弹一般飞扑而去,一头撞进刀剑的丛林之中。
数个弹指之后,地上躺满了尸体。
余下一个人还在过道狂驰奔逃而去,方铭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刀,望空掷去,长刀准确无误的插在那人的后心处,将其扎了个通透。
嘭!!
尸体颓然倒在地上。
昨晚这一切,方铭倏忽左移,眼前是一堵厚重的墙壁。
方铭五指捏紧,真气潮涌,铁拳刹那轰击在那墙壁之上,高度集束的力道立即将墙体破开一个足以容人通过的大洞。
甫一步入隔壁的过道,两侧立即冲来人马,全都手持长矛,这些都是外面的在巡守的狱卒,皆是精勇之辈。
方铭杀性正浓,管他天王老子?长刀登时爆发出爆裂的杀气,左侧的人群立即倒跌暴退,但右侧的人马立即便遭殃了,重矛在长刀的猛劈直接径直断裂崩飞,几个闪烁寒芒炸开之后,方铭一拳轰然打在墙壁上。
眼前景物变换。
傅老头此时正被铁链子绑在架子上,看样子苍老了不少。
监牢里,一个看起来约莫有两米的男子正在缓缓穿戴一顶完全以精铁打造的头盔,当方铭走进来的时候,此人已经佩戴完毕。
通体铁甲的狂人,手持一把大砍刀,堪称攻守俱佳,简直武装到了牙齿。
“傅老头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会来救你的徒弟?”此人的声音可以说是异常的阴冷。
傅老头看了他通体严丝合缝的铁甲一眼,直接笑了:“你这副铁甲没用。”
那身穿铁甲的人冷酷道:“你说没用就没用?我说有用。”
傅缺虽然遭擒,仍然谈笑自若,“你最多只能过二十招,就会死。”
“好,那便看你这徒弟究竟能扛过几招!!”
完全由铁甲包裹的狂人狂冲而来,硕大无朋的斩马刀接连猛劈。
方铭皱眉,因为这人的刀力气虽然狂猛,但却慢的离谱,受限于铁甲的障碍,只能施展大开大合的招式,笨重得很,几刀之后,他的刀法彻底展开,一阵寒芒爆闪之后,带着头盔的脑袋横飞出去。
整个过程之中,他的盔甲没有被砍一刀,方铭只是顺着他颈部的缝隙一刀砍去,登时了结了他。
盔甲没事,人有事。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铭无语了,上步之间,唰唰两刀,将铁链斩断。
“……”
“还能走吗?”
傅缺沉声道:“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那些狗贼让我吃下去许多损伤经脉的毒药……不过只要能手刃仇人,我傅缺什么都值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铭拎了起来,在过道里狂掠出去。
刚刚踏足长街,四面八方呼啸声不绝。
追兵正在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