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能感觉到这气味似乎来自楼下,他沿着那潮湿的痕迹走去,瞥了一眼隔壁那打麻将的一家人,那些人直勾勾地盯着乔暮,手上的动作依旧停滞。
“他大四喜快和了。”
乔暮眼神不错,出于好心,他提醒了其他人一句。
顿时,其他三人的目光转向了背对着乔暮的那人。
乔暮满意地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快步下楼,他刚过转角,就看到了走廊里的一只脚。
拖鞋因为挣扎而掉落,那脚耷拉在地上,继续往上,是属于女生的双腿,牛仔裤,薄绿色卫衣,死灰一般惨白的脸。
那是403室住着的女生。
乔暮沉下心来,他拾级而下,靠近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女生的尸体。
“她在火灾之前就已经死了?这场火灾是为了掩盖这件事?”
乔暮很快想到一些推理小说里的桥段,为了掩盖一个人被杀死,干脆就放火烧了整栋楼,浑水摸鱼,瞒天过海。
他蹲了下来。
女生那原本黑亮润泽的头发此刻披散在地上,从后脑处,逐渐渗透出带着淡淡腥味的鲜血,在那腐朽而满是霉味的地板上蜿蜒,比这淋漓的血液更加鲜艳的文字在乔暮的视野之中浮现。
【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知道,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比如......你身后的那位!】
乔暮立刻起身回头,他眼角的余光只瞥见一个人影朝着403室敞开的屋子钻了进去,很模糊,仿佛一团烟雾。
“谁?”
他看向那幽暗的房间。
这一套房子的布局与乔暮的那一间类似,里面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
乔暮摇晃了一下手电筒,将其打开,橙黄色的光芒打亮了逼仄的客厅和厨台,一尘不染,收拾得很干净,一看主人就很讲究。
滴答——
洗手间的水龙头似乎没有拧紧,黏稠的水滴落在池子里,发出低沉的闷响。
他伸手按了按客厅的灯,发现开关似乎坏掉了,没有反应。
往前走,卧室的门没有关,但阳台的窗帘紧闭,其中泛着微光,红彤彤的,着实瘆人。
乔暮隐约听到卧室传来些许声音,他举起手电筒,照亮其中。
床,桌子,椅子,柜子,普普通通。
只在桌子上放着一些暗黄色的纸,像是道士的画符,还有红蜡烛,瓷碟,火柴等不像是一个这个年纪的女生应该使用的器具,唯独有一个具有年代感的笔记本,静静躺在桌面。
他看到那红光是来自衣柜旁边,一间佛龛前面插电的快要坏掉的蜡烛,只是,佛龛里空空荡荡,没有佛像,只有些微的灰尘勾勒出朦胧的痕迹,朝着佛龛之外延伸,就好像......那上面的东西有自己的意志,一点一点爬了出来般。
痕迹出了佛龛便消失不见。
乔暮顺着那痕迹消失的方向看去,发现正朝着床铺。
这床铺干净整洁,床单没有半点儿褶皱,就像从未有人睡在上面过一样。
只是,在床架子的底下,床单的帷幕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乔暮手电筒照过去,看到垂下的床单似乎遮掩了某样事物。
他靠近过去,一只手扶着床,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目光朝着那下面看去。
床下的确有东西。
那东西伴随着乔暮的蹲下而逐渐显出身影。
是一个有着简单花纹的陶瓷碗。
碗里,装着一些白花花的米粒。
乔暮伸手,想要将那个碗拿出来。
可当他触碰到碗口,试图拿起的时候,却感觉这碗好像被另一股力量牢牢抓住,难以移动。
仿佛,有另一只手从床底的方向正在和乔暮抢夺。
乔暮稍稍放松,趁着“对方”没注意,忽然发力。
这一次,碗被拿了出来,连带着有些米粒洒落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生的?”
乔暮用手电筒仔细端详,发现这碗里都是生米粒,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暗黄色的半透明的凝固的油脂。
是蜡。
蜡烛燃烧滴落的蜡油与生米掺杂糅合在一起,甚至溢出了碗壁,流到碗底,与床底下的地板黏着起来,这就是刚才乔暮无法轻松拿起来的原因。
【一碗生米,不建议你品尝,因为真正吃它的家伙还在饥肠辘辘,你也不想成为今晚的加餐,对吧?】
从那生米与蜡油的缝隙之间,暗红色的文字钻了出来。
乔暮盯着这些文字。
忽然,一道浅浅的吸气声从乔暮身后传来。
他立刻回头,发现在那佛龛与衣柜的角落里,蹲着一个散发的女人。
女人脸色苍白,嘴唇被自己的牙齿咬破,战战兢兢,她蜷缩着,双眼没有焦点,只不断低声嗫嚅着什么。
是小燕。
乔暮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原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现在嘴里只不断重复这一句话,她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冲击心灵的景象般。
“住在这里的女生死了,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乔暮将那碗米放到桌上,尝试问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燕好像变成了复读机,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她并非无辜者,当罪恶发生时,有人提刀施暴,有人冷眼旁观,还有人拍手叫好,他们都是加害者!】
赤红的文字如同一条毒蛇,缓缓沿着那小燕的手臂蜿蜒。
“是你杀了她。”
乔暮换成了肯定句。
“......都、都是他的错!”
小燕听到乔暮的话,忽然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惶恐地说道。
“他?”
乔暮手电筒打在对方脸上,映照出惊慌,恐惧,癫狂。
“我没想那么做的,没想那么做的,我只是好奇,她凭什么住在这里,凭什么......”
小燕有些语无伦次,很快,她又抱住了脑袋,似乎耳畔传来了什么可怖的声音,令她不敢聆听。
乔暮没有和小燕浪费时间,而是将视线转到了桌面的笔记本上。
按照他的常识。
正经人都不写日记。
这笔记本出现在这里,必定有蹊跷。
他将其拿起,这是大约三十年前的款式,封面的文字端正,显眼,有着强烈的年代感,大概是下乡的青年会使用的那种。
翻开,乔暮看到第一页上的文字。
“爷爷告诉我,只要让姐姐吃饱了,那她就会保护我,不让其他人欺负我。”
“可我知道,爷爷在骗我。”
“因为我的姐姐,只是一坛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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