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明显沉寂了片刻。
然后,两人便恢复了镇定。
秦蒹葭与岑子衿绝美的眸光中,明显都多了一缕异色。
只是,苏离无法知晓她们心中的想法。
苏离感受着手中微微的颤动的命运星盘,看向了秦蒹葭,迟疑道:“此物……不知该如何使用?仙子可否指点一二?”
秦蒹葭轻轻抿了抿樱唇,语气更柔了几分:“苏天师无需知晓其如何使用——其实蒹葭只想证明一件事,现在已经有了结果。苏天师请将它交予子衿便可。”
苏离也没有多问,抬手将还在不断颤抖的、紫光流转的星盘交给了岑子衿。
子衿抬手接过之后,又转交给了秦蒹葭。
这期间,子衿低眉看了一眼,表情倒是也没有什么变化。
当然,可能有,只是苏离看不出来。
星盘回到了秦蒹葭的手中之后,那剧烈的颤动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现场,又是一片静谧。
好一会儿之后,秦蒹葭回过神来,目光变得更显复杂了。
她深深的看了苏离一眼。
接着,她又再次仔细的感应了命运星盘好一会儿,像是在确定什么。
苏离隐约觉得,秦蒹葭心中应该有了部分答案。
而此时,秦蒹葭的内心,同样无比复杂。
“却不知,我又到底哪里不如子衿?为什么会败得这么的狼狈……”
秦蒹葭心中思量,随即目光凝聚,落在了苏离的脸上。
这一刻,她的气势明显变了,变得极为的肃然与庄重。
“苏天师。蒹葭有闻,你颇为擅长批命算卦,不如,就子衿之面相,作一番点评如何?”
秦蒹葭美眸凝视着“苏言”。
这等语气,让苏离心中微微一凛。
顿时,他知道,秦蒹葭应该是真的确定了一些因果。
而秦蒹葭这么做,或许既是考量,也是某种醋意表现,更是想对子衿有一个了解!
无论如何,她想知道子衿到底哪方面超过了她!
为何常庆对子衿更为重视!
这一刻,苏离既然决定恣意妄为,便不想再完全依靠前身的状态应对了。
这显然不行,只会更加被动!
唯有前身,现在的他自己,以及有一些常庆的智慧结合,才能应对这一修罗场!
于这般心态,苏离隐约能判断秦蒹葭的某种目的了!
这方面,苏离在以常庆的身份拉黑两人的时候,其实也有刹那之间的冥冥中的感应。
也是如此,他知道,此时他不能拒绝秦蒹葭,一如之前不能拒绝星盘一样。
他要立下一个和常庆完全不同、却又有一定命运因果羁绊的形象,而不是完全排除和常庆的关系。
不然这一局,无论如何是无法破解的。
因为一旦真正的牵扯上了,等同于常庆的命运加持到了这边来了,那“天煞孤星”等词条将会直接爆表。
一旦如此。
那就可以GG了。
苏离略微沉吟,目光看向了子衿。
子衿的颜值,与蒹葭有一定的区别,犹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只是,当面点评,而且还是在子衿同样对他有所“感应”的情况下……
苏离收敛心神,心中想到:“不好意思,这次真得二合一了,毕竟前身同样于生死之间有巨大的奇遇!而即便没有常庆,苏言之前也同样是批命大师,擅长给人指一条明路。”
子衿美眸如水,柔情而略微黯淡。
她声音轻柔而温婉动人:“苏天师,请直言断评,子衿诚心受之。”
苏离微微点头,放下了所有的忌惮——知道就知道了吧。
人死鸟朝天,怕什么呢?
带着这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苏离先是非常自然的凝聚灵气蓍草,然后现场卜了一卦。
看完卦象之后,苏离的心情顿时沉重了许多。
这卦象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惨得多。
他沉默半晌,反复字斟酌句后,才缓缓道:“子衿婵媚,似邺水之清澈,况云鬓如霜雪。俯仰之间,花容月貌,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虽绝色妍丽,命寡独孤,然其内心,贞矣如金。
然,子衿秀颜身微,若垂柳细带,任风飘摇。气若幽兰,淡出优雅;神若伤鹿,韵藏怯懦。如春雨瑟瑟,如秋月寥寥,总带一份清苦,如山澹兮其若远,其心内敛,常塑卑微。
今观子衿,抱怯懦而行,犹如风中之芦苇,随风而动,无力反抗。
其眼,如含羞草,不敢与人对视,掩却羞涩,藏匿深秋,藏匿寒霜。
然此情此景,似春之蝶怯懦下飞,韵味却独绝于天下。”
思虑之间,苏离轻叹一声,又道,“细看杳在芸芸众生之间,倏忽如影,却总带一抹伤情。是呼,颜若古艳照人,行若行云流水,却若花落知多少。
期颐品茗,孤鸿寄语,秀立天地,映日红妆。
怜其如梦,身世飘摇,犹如湮雪消磨,如淡烟沥轻浮,如梦如幻,成其为卑微之躯。”
“所谓:运途多舛,红颜易殒,情比天高,命比纸薄。”
苏离想了想,还是给子衿批了命格。
这也的确是子衿最为真实的命格。
一生颠沛流离,命运坎坷,红颜祸水,命比纸薄。
最终,香消玉殒,悲情结局。
苏离如今的天机推衍术非常强,灵魂强大的他,对于易经八卦的掌握更加恐怖。
达到了他自己都无从想象的程度——
这种能力,甚至结合了常庆的命运之力衍化而来,可谓是铁口直断,真正的执掌天机,自成一脉!
而这样的卦象,自然也让秦蒹葭完全的沉默了——子衿的确比她更值得常庆关爱与呵护。
因为比惨,她的确是比不过子衿。
这方面,她输得一塌糊涂。
原本还有些不甘心,有些失落和茫然,此时却已经全然烟消云散。
她再次看向子衿的时候,非但没有半分芥蒂,反而倾心相惜,温柔以待。
秦蒹葭美眸泛起一缕忧色。
而岑子衿则仅仅只是展颜一笑,一如褪去这世间的所有黑暗,让天地间的风景都忽然绚丽多彩了起来。
岑子衿轻轻摇头,显然她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秦蒹葭的柔情,却表示不在意。
“苏天师,所谓三生阴晴圆缺,这三生……苏天师又如何看待呢?”
岑子衿朱唇轻启,声音同样极尽温柔。
仿佛,之前被苏言批出如此凄惨的命运者并不是她一样。
“三生……万物吧。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苏离想了想,认真解答道。
他为子衿批命,却并无吸纳命气,不然这一吸,那就真的是完全穿帮了。
反正,穿不穿帮也无所谓,他不主动,不承认,不负责,也不接纳。
“这话,来自何处?”
忽然,秦蒹葭声音再次变得肃然了许多。
甚至,这句话里,有一丝颤抖之音。
苏离心中清楚,这是因为,常庆与绝悟谈话的时候,有提及过《道德经》,只是绝悟没有接受。
而这种对于新历世界而言属于太古时代的传承,在天枢世界更是完全没有存在的痕迹。
这等太古古经,自然是威力非常惊人的。
“来自天渊,一个神秘的存在。”
“其实……”
苏离说着,微微低头。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回答。”
“不要低头。”
忽然,秦蒹葭察觉到了“苏言”的动作,莫名的说了一句。
苏离:“……”
苏离只能抬起头来,看向了秦蒹葭那略带审视、又极为复杂的绝美双眼。
其实,他是想以前身的心态讲述那段舔狗的万念俱灰、一心寻死,只身入禁区的过往的。
但这段过往,他不太想代入,因此才表现出深沉的样子,以一种颓然的语气要讲述过往的经历。
结果,被秦蒹葭这么一闹,他还得完全代入舔狗的绝望状态里去。
苏离是不想绝望的。
哪怕是代入,也不想代入。
但此时,又被秦蒹葭暗中逼迫了一把。
不过,因为之前已经决定恣意妄为。
所以,苏离这一次也就直接直面,不再遮掩了。
苏离眼神平静的看着秦蒹葭,一字一句的道:“这其实牵扯到我在新历世界的部分经历。
其实说一下也没关系,毕竟无论是在那个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我都不过蝼蚁罢了。”
苏离说着,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现实之中,我为情所困,一颗真心付出了八年……最终,只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個人奔赴罢了。
现实之中的我,本身资质平平,又身在底层,十八岁了,却停留于基本的练皮境,停留于基本的精神入门级修炼层次……
那时候,我想不明白。
有些人真的很奇怪,不爱我却还不愿意放过我。
最终,我还是想明白了。
因为,相比之下,我更奇怪——爱她们却还是选择放过她们。
我决定,把自己还给自己,把她们还给她们。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
至于我自己……
本就一无是处,还有着一场注定无比规避的生死大劫。
我万念俱灰,因此只身踏入了废都禁区深处的天渊。
面对那无尽的黑暗深渊,我跳了下去。”
苏离的声音略显颓废和沧桑,目光也隐含着生命之中的情殇与不幸。
但是他依然没有绝望,因为以一个过来人的心态去讲述过去的自己,那所有的生与死,所有的放下或者是不放下,都是可以付之一笑的。
无论这笑是苦涩的还是释怀的。
秦蒹葭静静的看着“苏言”,强大的星盘上浮现出了一幕幕模糊的场景——那正是前身与大师姐、小师妹的青梅竹马的往事场景。
星盘上,苏言的心中,装满了全部的痴心,但那些痴心,却也全部的化作了妄想——在慕云汐和穆霜霜看来的,完全不切实际的妄想。
因为她们从来都没有将“苏言”当成是恋人,最多仅仅只是亲人,以及一个很好用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