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较为艰难了。”鲍信也无能为力,若是说到内治的钱财,他治下的济北、济南、任城三地,也在攻徐一战之中被掏空了军粮。
现在唯有治理所用的粮食,发放的钱财都不够了。
说白了兖州目前的状况就是,底蕴不足。
原本在去年丰收后,已经十分富足,足以资三年作战,甚至还可大肆募兵,无论生火做饭的粮食,还是行军的干粮都是完美足够。
现在一战就打没了,还要留粮食来储备防范,若是此时有兵马来犯,就必须要向百姓和大户征粮。
征粮,是一定能征到的,凭借现在的声望和名声,又有何难?
可是此后就会耗损民心,之后想要再征粮,或者征父,都会让百姓产生恐惧,这就是郭谊那一计的弊端。
“可惜,取徐州两地,却自缚于此,我已无法立刻答应臧霸的请求,所幸的是,今年其余诸侯也仍在忙碌,我们还有机会。”
曹操这是在为郭谊说话,也是排解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
毕竟人无完人,郭谊还是立功的。
彭城、下邳为徐州郯县之屏障,一旦取下便可高枕无忧,静待时机,若是让吕布得了此二城,再攻徐州反倒死伤会更多。
“罢了,允诚既然来了,那就多留几日。”
“河东卫氏来书信,资助我兖州,结交于我,同时请我自陈留过豫州,到关外去帮忙迎蔡氏家小。”
“蔡邕,是我老师,此事责无旁贷,我去送奏表的哨骑,早早在寻找他们,近日快到了。”
“噢,那甚好,”鲍信这才笑了起来,“这不是有好消息吗?孟德能接纳大儒家女,也是一桩美谈。”
“河东卫氏也是大族,都可增孟德之威德名望,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还得是你说的那句话,”曹操指了指他,“莫急。”
“慢慢等待时机吧,”说到这,曹操吸了一口气,“嘶,我现在才发觉,孟誉用计行略,偏向于稳,而不重神速奇计,并非是好事,太稳了,若有一节不接,便遭掣肘,如现在这般。”
“也不是坏事。”
鲍信笑了笑,规劝了几句,都是知心老友了,他当然明白现在曹操虽说口中大气不提,但心里肯定还是可惜的。
现在鲍信就是担忧,曹操如此,那军中半年不可行军,唯能屯田,宗亲们日夜操练军士颇为辛苦。
一战徐州又未得财物建树,会否枯燥后,再归罪于郭谊,以此刁难。
这,的确也是孟誉之失呀……
……
“这个郭孟誉,这个计策孤注一掷也,咱们现在看似得了战利,实际上却是动弹不得。”
“要我看,现在就该征粮,储备军资,等待来年再征吕布,也别在说什么秋毫无犯了,应当收钱财于军中,用以犒赏将士!”
“这些兵,跟着咱们,是为了什么?!”
“那不就是为了钱财吗!你不喂饱他们,以后谁替你卖命!”
军帐内,身板壮硕宽厚的曹洪在主位之前,面色略微发红,双眸瞪如铜铃般,双手挥动与曹仁直言。
丝毫没有压制自己的脾气。
他麾下的兵马,现在已经颇有怨言了。
曹军进了徐州后,接连卖命攻城,但是在夺城后却被军令束缚秋毫无犯,那平白可就少了不知多少发财的机会。
参军入营的,大多数是吃不饱饭,图个去处来立功,但还是有不少人是为了拿命去搏一条出路。
现在不光没能得到卖命财,今年还不可再战。
曹洪面庞宽正,气势粗野,但人却也狡黠,虽然在怒气冲冲的抱怨,却还是偷偷观察着曹仁的反应。
看他端坐主位,表情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脸色已经隐隐黑了下来,于是自己也稍有缓和。
“子孝,你说说看,这事的确是郭谊的错吧?现在这军中将士怨声不断,我需得如何才能压下去?”
问完,他也就不说话了,等曹仁的态度。
现在宗亲之中,隐隐是以曹仁为首的,诸将里就数他的地位最高,功绩最多。
曹纯和夏侯渊两人,都是新近立功方才逐步提起来的,元让兄长则是已经为东郡太守了,带兵守疆居多,亲自冲杀也不多了。
那是苦劳,仍需尊重。
唯独曹洪是一直就带兵,不过他为人不是那么坦荡,匪气要稍重一点。
而且他以往并不约束下属,也不会和其余将军一般慷慨,有所赏时常下发,因而他镇压不住麾下兵士。
但却也不能怪他,将军多是如此,要饱腹则参军,但若是要兵士为你卖命,除却个人魅力之外,那就要靠重赏了。
毕竟谁人都信一句富贵险中求。
半晌后,曹仁沉吟许久,抬头来看了曹洪一眼,叹了口气道:“子廉所言不无道理,孟誉此举虽说立功,但现在却也掏空了境内军粮。”
“但这并得是过,而是功绩,只是未曾料到这等结果罢了,”曹仁看了他一眼,也明白曹洪的苦衷,他麾下将士一直以来的作风便是以拼杀为战,再分所得。
因此作战方才勇猛。
这样一来等同于是削减其斗志,无人再为他卖命了。
其余的营地倒是还好,毕竟大部分将军治军都很严格,之前也不会纵兵劫掠。
故而没有这等担忧,军令一下,再动员数次,基本上可以压制下来,若是军中有怨言,再以犒赏慰之便可。
可犒赏之钱、行军之粮,现在的确已经没有多少了,来年开春夏至时,仍需等待。
“子廉,我会与大兄说明此事,从我的赏赐、家资中为你拨来钱财,让你犒赏军士。”
曹仁想了想,还是很艰难的做了这个决定,他一向舍不得钱财,也时常为麾下争夺分派的粮草军备。
但这件事,他不想和曹洪再多啰嗦,直接压下来最好。
“诶!那,那这岂不是让兄长破费了……哈哈!”
曹洪当即讪笑了起来,那表情也并没有说拒绝,对他来说,能压下去就是好事。
“但是子孝,有句话还是要告诉你。”
“郭谊用计优柔寡断,不善用兵马士气,拖沓延误战机,此事还是要和大兄说明,否则日后将士不服如何是好?”
曹仁点点头,挥手道:“放心吧,我自有决断。”
……
鄄城衙署内。
从军营来的曹仁与鲍信恰好一同而入,两人同行一路,也提及了郭谊此计现在带来的阵痛,但鲍信显然并不在意。
“子孝,有军屯之策,有青州兵跟随,百姓为人力,那怎么会亏损呢?日后只会越来越富足。”
“只是些微掣肘,算不得什么,今年秋收后,照样能够出征徐州,那时不就可以立功了吗?”
“话虽如此,眼下要想办法提振军心才是,此前不知这等后果,当然是大功一件,现在既然发生了,便需补救,否则日后还是思量周全再献策。”
曹仁冷淡的说道。
他今日来也是为了和曹操说及此事,然后让他将给自己的犒赏转为子廉营中,暂且压下怨言。
毕竟如果一直放任不管,对郭谊的名声也极为不好。
不过,他们两人刚准备跨入正堂,戏志才一手捻须,另一手背在身后,急匆匆跨步而来。
目光凝重,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一抬头看见两人,更是连招呼也没来得及打,快速道:“二位在此正好,随我一同进去面见主公,大事不妙了。”
“啊?”
鲍信和曹仁顿时一惊,两人对视愣住,心里登时一悬。
何事如此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