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动作快点!!”
“那边的蠢货,给老子住手!你他娘的是哪个百户手下的人才?竟然想用剑挖!你他娘的是在挖尸体吗?!”
“快分散开,等候指挥使大人用谛听之术寻找活口位置!”
“廖百户,我等分头行动,你带人去东边,我在西边,等指挥使大人做好标记后立马开挖!”
“好!”
“……”
一众禹州卫将士在土地上动作迅速地开始忙活起来。
底层的大头兵自然不知道大人物们为何突然大发善心,专程跑过来救这些身无二两肉,全无一点好处的穷苦百姓,但既然将军们发话了,而且又不是让他们冲锋陷阵,只是去救父老乡亲而已,他们行动起来自然飞快。
而禹州卫的到来所带来的巨大动静,也让一些还没完全绝望麻木的百姓反应了过来。
看到一群披坚执锐的士兵冒着大雨到处行动,他们几乎是本能地脖子一缩,眼中浮现出明显的畏惧之色。
但是在看到他们竟然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而是不断收起手中的刀剑,然后拿出随身的盾刃准备刨土,一副像是要救人的架势后,百姓们原本逐渐麻木的眼神陡然一亮。
仿佛在绝望中看到了一束光。
“军爷!!”
对深埋在泥石流中的至亲焦急无比的百姓们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连往日对兵士的畏惧也暂时压了下来,呼嚷着跑向最近的禹州卫将士。
“军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孩儿!”
“军爷!我阿爷被山洪埋了,求求您大发慈悲,帮我救救他…只要能救下阿爷,我…我为您做牛做马!”
“军爷……”
恳求的声音此起彼伏。
此时在他们眼中,那人高马大的禹州卫却是全无往日的凶神恶煞,不近人情,而是救苦救难的大圣人,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
见百姓们看自己时,那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的目光,禹州卫一众被强令救人的将士不知为何,内心竟有一股异样升腾。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错。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如同狮吼一般的怒喝:
“都给本将闭嘴!”
却是张世平开了口,那粗狂的嗓门就连陆晨都耳朵嗡嗡的,众人听到这惊雷一吼,当即噤若寒蝉。
张世平又大声喊道:“本将和苏指挥使准备施法了,待会谁若敢出声惊扰,军法处置!都听到没有?!”
众将士瞬间站得笔直:“诺!”
一旁的百姓畏畏缩缩地看着张世平,一些体弱的甚至直接被他的怒吼声给震晕了过去。
“还有你们!”
张世平伸出手,指着那些百姓:“本将现在准备用谛听之术搜寻被山洪掩埋之人的位置,然后才能施救,若是你们真想救人,就给本将闭嘴,谁若是胆敢再发出一点儿响动,妨碍本将救人,本将决不轻饶!”
闻言,原本畏惧无比,准备继续刨土的百姓们顿时面色一喜,而后下意识地就想对张世平纳头拜下。
但很快他们便反应过来,那位凶巴巴的将军大人已经说了,这时候要是发出动静,就是妨碍他们救人。
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于是他们赶忙收敛动作,又见不远处还有一些如同活死人一般的乡亲还在无意识地刨土,赶忙自发地跑过去阻止。
没过多久,这片区域便只剩下“哗哗”的暴雨声。
陆晨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看得出来,张世平御下还是有些门道的,这些个禹州卫士兵大都本能地服从他的命令,几乎没有迟疑,而且方才这些士兵赶到现场后,立马就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该站位的站位,该指挥的指挥,彼此协调一致,毫不拖沓。
这要是在战场上也能表现出这么高的服从性,那他们毫无疑问就是一支精兵。
这厮,倒是个将才。
不过是不是将才跟他陆晨也没什么关系,很快他便收回了目光,顺便吩咐玄极卫们如果会谛听之术的话也跟着一起施术,如果不会就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不要发出太大声响。
最后只有方玉一个人站了出来。
谛听之术毕竟不是烂大街的术法,大多时候都是用在战场上探听敌方动向或者搜寻敌人藏身之地的招式,像现在这样用来救助百姓还是第一次。
这也并非是陆晨的主意,而是苏双想出来的办法。
此时的他正和张世平一同双手合十,灵力飞速外放,顷刻间在脚下形成一个小型法阵,而后灵力通过法阵疯狂涌入地下,向四周不断蔓延。
两人就这么借助谛听之术仔细感知地下的所有动静,尤其是声息。
只要人还活着,而且不是故意隐藏声息,就能通过谛听之术找到具体位置。
修为越高深,对这個术越精通,探听的效率越快,位置也越准确。
约莫盏茶时间,三个术者便同时睁开眼眸。
与此同时,原本平静的地面上,突然冒出一个个亮度不一的光点,显眼无比。
“是指挥使大人的灵印标记!”
光点出现的瞬间,几个禹州卫的千户同时站了出来。
“所有人听令,以五人为一组,朝最近的标记挖掘,把里面的百姓救出来!”
“快!”
命令下达,三四千名将士同时行动,动作飞快地朝着最近的标点冲去,然后抄起手中的盾刃就开始挖了起来。
三人一组,一个人挖出一块,另一个人立马接上,随后第三个人再次接上,如此往复,整个挖掘的过程没有一丝停滞,衔接得恰到好处,彼此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
“各位,一定要注意灵印虚实。”
一名千户再次高声提醒道:“幸存者位远则虚,位近则实,当凝实至极致时,定要改用双手去挖,免得盾刃伤人。”
闻言,众人当即应下,然后继续挖了起来。
有极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的军队的效率,比百姓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没过多久,就有被埋藏得比较浅的百姓被挖了出来。
“爹!!”
一个小童在看到挖出来的一个全身泥泞的身影后,当即大喊一声,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而后一把扑到那人怀里。
也幸好禹州靠近坝区的地方灵气极为浓郁,使得这里的一切都蕴含灵气,土质也跟外界有很大的不同,不然被泥石流掩埋了一刻钟的百姓估计就算被挖出来也已经没了。
“放心吧,小娃娃。”
身着千户制式铠甲的张世平之子张裕看着自己和将士们亲手救出来的汉子,之前的愤恨不知为何突然就消散了不少,甚至心情好了许多。
他看着正伏在那百姓身上嚎啕大哭的孩童,轻笑一声,道:“你爹没事,只是太过虚弱,昏过去罢了,好好休养一阵便可痊愈。”
听到这话,那孩童很快止啼,而后猛地从父亲身上站了起来,瘦弱的身躯朝张裕重重拜下,同时口齿不清地道:
“多…多谢军…军爷救…救下阿父,军爷…请…请受虎子一拜!”
看着郑重其事地跪在面前的小娃娃,张裕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触动了。
胸中似有某种不可名状之物涌出,却不知为何哽在喉中,难以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