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不凉,蛤蟆精却感觉很冷。
抖着身子,变成了正常蛤蟆大小:“我不是大妖,真不是大妖。”
实在是能力有限,不然直接变蝌蚪。
方长生踢了一脚,觉得怪丢脸的。
白素贞让他和法海联手,他以为白素贞发现了什么端倪,委婉提醒他暗中作祟妖族强大,结果就这么个玩意儿?
城中没有发现其他妖族,不可能有其他大妖了。
“城中瘟疫是你干的?”
“不是。”
“倒是实诚,秃驴,你来杀吧!”
“不是,我说的不是。”蛤蟆精大叫,你们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又直接在地上爬出“不是”的痕迹。
速度很快哈!
“阿弥陀佛,蛤蟆,真不是你干的?”法海出声,低眉垂目,满脸慈悲相。
“不是不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然不是你,那便先斩了你,再去找罪魁祸首。”
法海砸下禅杖。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妖族,只要被他抓到的,就不存在错抓,杀就完事了。
方长生没有阻止,跟着念了声:“无量天尊,福生无量。”
蛤蟆精都惊呆了。
你们不应该放过我吗?就算你们屈打成招后再杀,也算你们是个人。
一个不听人话,一个不讲道理。
太欺负人了。
不过,也没欺负错,那瘟疫确实是他散布的,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傻子才会承认,但他是蛤蟆。
“杖下留人,不是我,我知道是谁,我可以带你们去找。”
法海的禅杖停下。
蛤蟆精松了口气,死妖友不死贫妖,蜈蚣精到了你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时候了。
“前头带路。”
方长生说着,和法海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互相点了下头。
“两位爷,这边请。”
不到清晨。
蜈蚣精卒。
直到死亡前一刻,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在山中清修的他,会被人污蔑散播瘟疫,会被找上门打。
死不瞑目。
就算是用吃人的理由打死他,他都不至于如此不瞑目。
方长生盯着蛤蟆精。
“蜈蚣精说不是他散播的瘟疫。”
“两位爷爷神通广大,吓破了他的胆,他敢承认吗?”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可以杀你了。”
“有误会,我突然想到,可能真的误会蜈蚣精了,这种事应该是蝎子精干的,都说蛇蝎心肠,蝎子精心狠手辣。两位爷爷,跟我走!”
太阳初升。
蝎子精卒。
蛤蟆精没等法海动手,主动跳了起来。
“可能又杀错了,两位爷爷,应该是仓鼠精干的,这种藏在地下鬼鬼祟祟的东西最是可恶,跟我来!”
方长生和法海怎能看不出蛤蟆精的小心思。
但方长生是不会拆穿的,他信了白素贞的话,要的就是斩妖,有个带路党在,事半功倍,索性暂时将全部精力放在了斩妖上。
法海第一次发现妖族还有如此妙用,感觉自己百多年斩妖生涯有很大瑕疵。
仓鼠精卒。
死前拒不承认散播了瘟疫。
“两位爷爷,一定是蝼蛄精干的,跟我来。”
蝼蛄精卒。
方长生和法海跟着蛤蟆精杀了十天十夜,杀的钱塘县方圆千里妖族绝迹。
“麻雀精怎么没在家?一定是做贼心虚。”
“啄木鸟精也出门了?一定是做贼心虚。”
“青蛙精呢?也做贼心虚?”
“鲤鱼精,他要跑了,两位爷爷,他做贼心虚,一定是他。”
从鲤鱼精口中得知,附近妖族闻风而动,已经开始了搬家,私底下将钱塘县称作“妖族禁区”。
鲤鱼精至死都不相信,他的死因是搬家慢。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找到一个妖族。
“阿弥陀佛,蛤蟆,请你上路。”
“爷爷饶命。”
“老秃驴,着什么急,你没听说过,一个蛤蟆站起来了,千千万万个蛤蟆就站起来了?蛤蟆精不死,就会有妖精甘愿成为下一个蛤蟆精。”
法海又学到了。
接下来半年时间,方长生和法海一直在斩妖的路上。
包括蛤蟆精在内,身边聚集了九妖。
九妖当带路党不说,还会主动帮助他们哄骗其他妖聚会,有些不知情的就上了狗当。
其中不乏旗鼓相当,甚至略胜他们一二的妖族,但一不敌二,还是饮恨当场。
方长生杀了一个痛快,所学法术越来越熟练,尤其是《惊蛰》,蚊子已有西瓜大小,但他死活就是幻化不出其他“雷虫”。
让他数度怀疑,白素贞修的是《惊蛰》,而他修的是《惊!蛰个蚊子会蜇人!》,毕竟是雷蚊,带电的,蜇人很合理。
法海杀到手软,禅杖都差点掉漆了。
但两人朝夕相处之下,生活并不和谐,也起过几次冲突。
原因是方长生高估了自己,做不到见妖就杀,还是坚持着妖分善恶,即便这样可能失去“道纹:善”的机缘,即便这些妖族都是幻境产物,还是习惯在杀妖前弄清楚妖的善恶。
有几个妖族,方长生觉得不该杀,而法海坚持要杀,只能谁的拳头硬听谁的。
法海一次次被方长生镇压,但就是不认同方长生的立场。
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二月十四日。
北风猎猎,天地间极寒,树叶挂了霜冻,一座水面冻了厚厚一层冰的深潭边上。
方长生和法海却打出了真火来。
不是为了取暖。
一旁九妖瑟瑟发抖,九妖中间还有一株水草,正随风飘摇,这是一个水草成精的妖。
法海要杀,方长生不许。
两人对拼一招后分开,怒目相对。
“方长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妖是世间最大的恶,今日不为恶,也总有为恶的一天,妖族该死,你认为此妖无罪,但身为妖就是他们最大的罪。”
“老秃驴,休要胡言乱语,我修行八年来,你可知我道心何等坚毅?我说不能杀,那便不能杀。”
法海懂了。
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这种人,若是没有坚毅道心,即便是个关系户,也不可能坚持到今天。
没有谁对谁错,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阿弥陀佛,方道友,水火难相容,天地难相逢,你我正如这水火、天地,既如此,今日起,贫僧与你各走各的路。”
“好。”
在一起长达九个月的两人,终于在一场大战后不欢而散。
法海持着禅杖远行,背影有些落寞。
方长生在背后喊着。
“走啦?”
“是啊!”
“不走行不行?”
“不走你听我的吗?”
“哦,你走吧!”
方长生不惋惜。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离开。
法海可不是什么老实人。
掐指一算,白素贞与许仙成婚已经有十月之久。
十月怀胎。
或许白素贞已经快要产子了。
有了孩子,白素贞心里有了更多牵挂,几乎没了离开的可能。
从法海一直未对付白素贞可看出,大概早就等着这一天。
这一天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