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样想的。”李恩威点头道,“那邪物已经变异,获得灵智,自行离开凶案现场,所以我们才一直查不到是谁带走了它。因为本来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听到这里,李贞娘与田枸目光皆是一亮。
“可这终究是你一家之言,并无实证。”田枸依然持谨慎怀疑态度,“你可知邪物异变甚至获得灵智,事关重大,很可能需要请动镇魔卫来处理?”
“在这件事情上,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
李恩威坦然与两人对视。
至少在大结论上,他并没有撒谎。
田枸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有些犹豫。
“我信得过小钱!”
李贞娘突然开声。
“东家……”
“小钱没必要骗我们。”李贞娘转过头,认真看向田枸,“先前在野渡头,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智略、胆识与义气。而我也作出承诺,他若来投奔,无任欢迎。”
“我当时说这话的意思是,我,李贞娘,已经将钱七半视作义道社的自家兄弟。”
“自己人说的话,我当然信!”
“李大家……”这下轮到李恩威张嘴无言。
“以后喊我姐!”
李贞娘冲他眨眨眼,成熟美艳的面庞上,多了几分俏皮意味。
“是,李姐!”
李恩威龇牙一笑,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早已忘却的归属感。
家的归属。
……
既然“红盖头”已经异变,那先前掌握的咒杀规律,大概率不再适用。
没有人知道邪物的灵识能到达何种程度。
李恩威三人,加上随后赶来的老乔,四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先按最坏的情况来处理。
“全城排查势在必行。”李贞娘对老乔道,“义道社积累的人脉都发动起来。”
“明白。”
老乔屁股还未坐热便动身离开,毫不含糊。
李贞娘又转向田枸:“邪物变异,危害江州全城,这已经不是我们一家之事,必须请镇魔卫出面。”
“书生,你即刻去一趟前卫城,向宗参军说明情况。”
“好。这几日还请东家保重自身,勿以身犯险。”
“我晓得利害。”
田枸长长一揖,也紧随老乔离开。
等两人出门后,李贞娘才对李恩威道:“虽说此事州府责无旁贷,但此时府衙里是个什么情形,姐很清楚。你和丁班的捕快照常巡逻便可,万一遇到可疑人物,即刻来通知老乔或者我,千万不要自己逞强。”
“好的。”李恩威郑重点头。
他知道现在绝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实力不足,老老实实待在后方不当团队拖油瓶,就是最大的贡献。
李贞娘见状眉头一舒,温声道:“你明日……不,后日吧,后日傍晚来烟波阁找我,我教你些保命的本事。”
梁上燕亲自教我?
李恩威眸光闪动,喜难自胜。
要不是气氛不对,他甚至想当场欢呼。
“李姐明日是有什么计划么?可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
“确实有要事,但你大概是帮不上忙的。”李贞娘莞尔道,“我准备回去跟股东们通通气,明日以烟波阁的名义,号召花红街上的各家青楼自查自检。重点排查各家楼里的姑娘们近来是否有异常举动,或是接触了异常之物,异常之人。”
“与织教有关?”
“聪明。”李贞娘点头道,“邪物来自织教,力量源头便是‘织命嬷嬷’。它获得灵智后如何行动无从猜测,但从过往经验来看,靠近同源力量的可能性最大。”
“私下拜祭‘织命嬷嬷’的多是坊间的苦命女子。这一点,花红街可谓首当其冲。”
“原来如此。”
李恩威恍然点头。
不知不觉间,原本忐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
他发现李贞娘身上有种让人心安的独特魅力。
三言两语间,一切便已经安排妥当,所有人都找到了主心骨。
这大概便是传说中的大将之风。
现在回过头再看田枸画的“新皮肤”,虽然画风浮夸,可谁道这不正是大家心目中李贞娘最“真实”的写照呢?
……
回去以后,李恩威按照李贞娘的提示,让丁班捕快们留意街上可疑人物,特别是身上带有红色织物的。
绝大多数平头百姓日常穿着的都是灰扑扑的粗布麻衣。
一件珍贵的丝织物,还是特定场合特定身份才会穿戴的大红色,很难不引人瞩目。
他自己则一如既往地跑到红花街的道观里修行。
一来,确认“红盖头”异变以后,他不再认为州府衙门还属于足够安全的地方。
二来,心底里,他依然希望自己帮得上李贞娘三人的忙。
不为别的,仅是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够了。
轮回多世,他早就见惯人心险恶。
今世好不容易遇到真正的良善之人,如果还不加珍惜,将来必会后悔。
如是拜神两日,不但消耗尽复,积累的无色真元又多了不少。
这日傍晚结束修行后,他匆匆吃了点早上带来的面饼,便直奔烟波阁。
这次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因为李贞娘亲自在大门等候,且已经换上了男式便服
“吃过晚饭了吗?”
“嗯嗯。”
“抱歉,我只有晚上才有空指点你。”
“无妨,我正好利用日间积累真元,尽早突破。”
“你这心态,不错。”
李贞娘含笑点头,而后笑意忽而一收,肃然负手道:“丑话说前头,虽然我已经认了你这个弟弟,但正因如此,我反而会对你加倍严厉。”
“今夜无眠,望你不要怪我。”
“怎么会?”李恩威嘴角噙笑,“我只是心疼李姐劳累了一整个白天,到晚还得陪我折腾一宿。”
李贞娘闻言柳眉一挑,嗤道:“先别忙着心疼我。不怕待会累得哭爹喊娘,就跟上来吧,”
言罢,率先迈步走向长街一头。
“来就来!”
李恩威轻笑一声,紧紧跟上。
……
不久,两人来到城郊一片空地。
李贞娘熟练地升起一堆柴火,然后与李恩威相对而立,目光炯然。
“樵夫说你先天底子虽然差,但勤于吐纳,加上服食过丹药,如今已经比寻常人好上不少。”
“只是你这骨架子偏小偏软,且早已过了身体发育的年纪,练不了他那种大开大合的功夫,只能走轻巧灵活的路数。”
“这大概便是你我之间的缘分吧,我这身家传的功夫,最重一个轻字与一个灵字。”
说到这里,李贞娘手一挥,将一柄铁剑精准地抛到李恩威面前,被后者一把接住。
“剑走轻,刀行重。”
“从今夜起,你改跟我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