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缓缓地驶进香港的西环码头,李高福和黄廷贵站在船头,向岸边望去。福和行的合伙人李福炳、杨志强及几位员工,以及李高福的一家、黄廷贵一家,俱在码头兴奋的招手。
由于船上有无线电报,所以一旦靠近香港几百公里,便可以通过电报发送平安消息至电报局,电报局再将其打印出来,送至公司。这样一来,相当于可以提前一天内得到消息,方便公司布置和安排卸货等。
当然,这得船东舍得下成本。
黄廷贵笑着说道:“高福兄,怎么样?是不是有种荣耀而归,或者平安而归的感慨?”
李高福摇摇头,说道:“有一些,但不是全部!廷贵兄,你知道我真正想的是什么?”
两人在这35天的时间里,建立了更加信任的关系,感情也是深厚了很多。当然,也是因为一切比较顺利,两人才不仅没有生隙,反而加强了感情。
黄廷贵想了一下,说道:“我猜,你觉得不过瘾,恨不得马上采购货物,再次启程。”
李高福‘哈哈’笑了一声,便说道:“知我者,廷贵兄也!”话锋一转,补充道:“不过下次还是你带福炳老弟跑,我和志强兄留守在家。因为,我有个很重要的宴会要参加!”
黄廷贵马上大方的说道:“没问题!两人一组再跑两次,随后再各自单独跑一次,若是一年下来,怕是得赚这个数吧!”说完,兴奋的比起一根手指。
李高福笑笑没有回答,他好像记得,老板说过机会难得,这就说明这个贸易不会太长久。当然了,按照目前的形势,跑个五次是没有问题的,七八十万总能赚到。
虽然船上的钢材还没有出售,无法计算出具体获利,但李高福粗略估计一下,这一趟应该赚了15万港币左右。
这让他更加感恩表弟林志超了,毕竟表弟知道这门生意很赚,完全可以给自己提成,他李高福绝对同意冒险跟船。
相当于,自己这个表弟足足送了他几十万的大礼。
当然了,海上总归有风险的。
快到桉的时候,黄廷贵又好奇的问道:“高福兄,你说的重要宴会是什么?”
“喔,林生他要结婚了,所以我得参加。”
“难怪!”
黄廷贵虽然没有说下去,但他明白李高福的贵人是林志超,否则一个高级管理人员也拿不出十万港币做生意。
船在码头不远处停下,随后他们通过小船靠岸,因为卸货也是要排队的,而且还要接受英国老检查,自然好处也是要给的。
抵达喜欢码头后,一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主要是亲人靠里。
陈淑芳双眼含泪,不知道时候因为李高福赚到钱,还是应为李高福平安归来,也许两个原因都有。
“平安归来就好!”
李高福笑着说道:“海上没有那么风险,瞎担心什么!一切顺利!”
说完,抱起儿子,牵着女儿,又向父母问好。
每当有船靠岸时,岸边一定是有家属等待的,有些员工的家属都会通知,这是航运和贸易公司的笼络人心。一般航线还好说,若是危险的航线,更是要如此。
很快,四个合伙人聚在一起。
李高福作为‘老大’,马上问道:“钢材的买家联系好没有?”
李福炳马上说道:“联系了三家,我已经让员工通知他们验货,价格很不错,最近地产市场很好。”
李高福点点头,对于合伙人都算满意。
与此同时,他按照林志超的提醒,培养了一些不错的员工和亲属,免得以后还要亲自跟船。
傍晚。
林志超回家时,发现李高福夫妇拜访,再看看家里堆着礼物,他露出一丝笑容。
当然不是这点礼物能让他笑,而是他指点的贸易渠道,是真能赚钱。毕竟他又没有做过,自然只是纸上谈兵。
“看样子赚得不少,这是下血本来贿赂我呀!”林志超一边享受林馨儿的‘回家接包服务’,一边笑着打趣道。
作为一家之主,暂时又没有女主人,林馨儿这个妹妹便已经成为替他找拖鞋、接包的人。这个年代的女孩子都比较懂事,给大老‘回家服务’不会有觉得委屈。更何况林志超这个大老,算是林馨儿的‘长兄如父’,供她读书,养活她,所以也不算委屈她。
李高福夫妇见林志超回来,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
“赚得不少,估计这一趟至少15万港币的样子。若不是你指点和让给我们,我们那里有机会,所以小小的心意。”
林志超摆摆手,示意不在乎这个机会,然后说道:“家里叫我志超,外面叫我林生,你这模样可不像敢冒险的人。至于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并不好,最主要的就是我不想冒风险;所以你不做,我也不会做。明白了吧?”
“嗯”
什么风险不用明说,毕竟如果是跟船风险,林志超完全可以让手下去做,再给予高薪或分成,大把的人愿意冒险。当然就算没风险,林志超也不可能跟船,他那里有时间浪费在海上。
真正的风险是得罪姜家,要知道香港的G军特务不少,往后几年为了争在港的G有资产,双方可谓你来我往,手段尽出;而整体来说,伦敦枢密院多次指示港英政府偏袒台方。
当然这事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前世很多商人也受到G特务威胁,但有几个人遭殃了的?
说白了,香港还是英国的地盘,而英国人其实是默认走私的。
当大家都在干这件事,谁也管不了了。
之后,留了李高福吃饭。
席间李高福递给林志超一份资料,是他的跟船日记,还有从船长船员身上套的信息,这是林志超特意要的。
他现在虽然没钱进入航运业,毕竟钱都在黄金上面;但黄金生意也做不长久,所以肯定要进入航运业的;而在这段时间,他会对这个航运产业进行了解。
席间,李高福说道:“再跑一次,我就能可以偿还借款!”
他觉得这是信用的问题,能早还就早还,而且也心安。
林志超笑着说道:“你看着办就行,反正我也不是很急。对了,你在跑这个贸易路线的时候,多认识一些船员和船长,总之多结交一些以后用得着的人。我还想着做航运的时候,从中得些便利呢!”
李高福早就知道林志超的想法,所以说道:“嗯,我特意让福和行多和几个船东合作,每一次我都有攀附一些关系,你随时有需求,我都可以介绍一些人才给你。”
“好,这我就放心啦!”
做航运需要船长、船员,还需要揽货、卸货的,总之里面的门道很多。好在林志超一时半会不会进入,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学习下。
而就算进入航运,他也是会先买一条船运营一段时间,再继续购船。除了跑短期租赁和固定路线外,剩下的尽可能长期租赁客户,这样有利于拿到银行的信用状。
同时,争取明年十月份办一所海事学院,吸引那些民国海军溃兵加盟。
回去的途中。
陈淑芳感叹道:“就像和做梦一样!有志超提携你,我们真是祖坟冒烟啦!”
李高福虽然知道林志超有顾忌,才不做这个生意;但就算如此,又是借钱,又是指点自己,这份恩情确实大。
“有多少富豪发家,都是因为有人提携。也唯有志超,可以说是凭真本事快速崛起,虽然也有人提携他,但更多的只是辅助的作用。而我的发达,几乎是全靠志超提携,这份恩情这辈子也偿还不了啊。”
听到丈夫这样说,陈淑芳反而有些意见:“你不是也冒险了嘛,听别人说,那边有G海军和鹰酱海军,万一查出来,直接炮轰走私船。”
李高福马上说道:“你懂什么!敢冒险的人多的是,我们一船十几个人,他们难道不都是在冒险,但才拿几个钱。”
陈淑芳顿时无话可说,只能心里期待自己丈夫可以顺顺利利,然后自己成为富太太。
林家、唐家,两家人周末相约在中环的高档酒家会餐,出行排场甚大,一共是三辆车,载着15个人。
林志超一家三口、唐仲源一家六口,林志超家的两个司机(也兼职安保)、一个保镖薛军山、一个女佣阿霞、唐仲源家的司机和女佣。
当然了,唐彩芸马上就是林志超家的人,而且她肚子还有个小生命。
酒家的雅间里,两家人非常满足目前的生活,所以席间多传出笑声。
唐仲源尝了一口美酒后,神态高兴的说道:“最近我偶尔和那些沪市好友、故旧,聚在茶楼酒家,大家聊起对面的事情,感触颇多。大家辛辛苦苦几辈人的财富,就被那个什么金圆券搞走大半,最近爆出偷运黄金事件,很多人才幡然醒悟——姜家大势已去。”
三大战役都已经开打,第一个都已经结束,但一场军事失败还不能完全说明什么;而金融战场失败才是致命的,因为姜家本来就是代表富裕阶级,失去这些人的信任,可想而知。
所以,现在整个江浙沪的富豪们,几乎都已经准备或者已经来到香港,最差的也是派家族的人先来打头阵。
林志超讲道:“香港绝对是个好地方,我们可以高枕无忧的‘望着北方’,所以唐叔当初能带家人来港,绝对是个英明的决定。”
顿时,唐仲源被这个马屁拍得洋洋得意起来,说道:“我很早就到香港短暂的停留过,一直觉得这边的环境很好。”
比起这个,他最近更是在那些故旧朋友面前,出尽风头。大家刚到香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才稳定,事业更是无从谈起,所以大家纷纷夸奖他有眼光、有魄力。
这样的事情,以前在沪市是没有出现过的,那个时候他更像是唐家的一个配角。
过了一会,吴文英作为林志超的家长,开口说道:“亲家,志超他事业忙,这个彩礼的事情还没有谈,要不我们今天就谈谈吧!”
林志超将婚礼筹备的事情,都交给了李高福,反正他现在回港了,而且也不会影响他工作。
唐仲源马上说道:“目前的这个大环境,再加上我们两家都是刚刚安定不久,我和巧玲的意见是——意思一下就行。志超也不是说了嘛,此次婚礼的礼金,他打算捐给慈善机构。”
此次的婚礼,林志超并没有大办,差不多也就是30多桌客人,顺德的商会、炒金认识的潮籍商人、银行界、地产界、手下管理层,再加上唐仲源那边的朋友亲戚。
宴请为主,没有什么排场(低调),毕竟现在的大环境,容易遭人嫉妒。与此同时,所得礼金将捐给保良局、东华三院,用于安置难民。
吴文英顿时犹豫的说道:“这”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并不掌握家里的主要财富,于是便看向林志超。
林志超抓起唐彩芸的手,眼里充满宠溺,随后说道:“彩礼这个事情好讲,不过我有个建议:据我所知,纺织业整体分为‘纺纱(毛纺、棉纺)、织布(针织、梭织)、印染(整理)、成衣’四大环节,不如这样,我们两家合作成衣厂,就算是此次联姻的证明。”
说实话,这四个环节,他是一个都看不上。哪怕是前景最光明的成衣,最终也不过是炒配额、代加工的命运。
林志超真正在意的成衣产业是做‘品牌’,但他知道,如果要做‘品牌’势必就需要用到纺织业。
而唐仲源眼前一亮,觉得林志超这个建议非常好。目前东方纺织其实只有两个步骤——纺纱、织布,‘印染’这一步都是外加工。他也想过全产业链发展,但是他实力还不足;印染还好,他以前也做过,而且属于纺织的后续环节。
唯独成衣,唐仲源觉得自己‘人生地不熟’,而香港成衣业多为本地服务,以及东南亚市场,他尚未有实力。眼前的这个女婿,无疑是做什么都有‘高招’,是个最佳合伙人。
想到这些,唐仲源马上说道:“好!不过既然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就以‘长江制衣’为名如何?股份方面,我占3成即可。”
他想过,自己还是要专心搞定纺纱、织布、印染,至于这个‘成衣’则让自己女婿来主持,他参加即可。
林志超爽快的说道:“可以,就叫长江制衣。不过3成股份是我的彩礼,不要唐叔出一分钱。”
这个时代的成衣工厂,说白了就是小规模的工厂,估计投资个10万港币,都能拥有上百工人,买些沪市生产的缝纫机。这种工厂想混出头,还得到六十年代,香港成衣业才会超过纺织业。
唐仲源马上说道:“这怎么行,出资的事我还是可以的。”
林志超却说道:“这是彩礼!再说,这个工厂唐叔得兼任总经理,我当个董事长就行,毕竟我擅长出谋划策、开拓市场,而唐叔擅长生产管理和技术。”
他打了个好算盘,等时机成熟,再拿2成股份作为聘礼,看唐仲源心不心动。
当然,林志超也有一个发展规划,那就是他打算明年拿下鳄鱼恤的品牌(港府手里),这样一来长江制衣也有个大客户。不过既然是做中高端成衣品牌,面料肯定是要欧美进口的。
唐仲源随即答应道:“好,你都这样说了,我就收下这份彩礼了。”
夫妇俩知道,这份彩礼还是很昂贵的,昂贵的不是其本身价值,而是和林志超合伙做生意,前景远大。至于返还嫁妆,那么只能按照当前成衣投资的额度来考虑。
两家人开开心心聚完餐,然后又去逛了逛百货公司,才满意的打道回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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