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楚汉界限泾渭分明,兵马炮来回厮杀。
一盘象棋结束,青木玲子沮丧道:“王先生,技高一筹,小弟甘拜下风,认输了。”
她一边说话,一边瞥了一眼周围下棋的茶客,低声道:“吉田君,我要走了。”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放在桌上,同样是一包白金龙。
她不动声色地将两包香烟调换,揣起吉田那包香烟起身离去。
吉田目光一闪,点了点头,并未起身,继续埋头研究棋局。
片刻后,他意犹未尽的起身,拿起香烟离开。
茶社门口,站着一个西装男人,他嘴上叼着一根香烟,一脸气恼地划着火柴,地上已经散落了几根火柴梗,但似乎此人的运气极差,怎么都点不燃。
他一脸不爽,看见出门的吉田,伸手拦住,斜眼问道:“有火吗?”
吉田早就注意到了此人,心里暗暗鄙视,这个一脸骄横的家伙是傻子吗?站在风口能点燃吗?不知道背身遮挡一下?愚蠢的家伙!
他对此人的态度不以为意,他现在急于带着情报回家,也不愿节外生枝,想了想,递过去一盒火柴,随意道:“送你了。”
两人身形靠近,吉田才伸出手,这时异变突生。
对面那人一只大手快如闪电,从火柴上一掠而过,快速扣住了吉田的手腕。
“你...”
巨大的手劲捏的吉田头皮发麻,他脸色大变。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里响起。
中国特工。
也只能是中国特工,否则自己无冤无仇,谁会向自己下手。
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呢?
还是说玲子已经暴露了,这些人是跟着玲子来的?
然而还不及吉田反应,这人已经近身,一脚踩在他的鞋上,膝盖顶在吉田肚子上,一排山倒海的劲道,让吉田胃里一阵翻腾。
吉田强忍着不适,挣扎着去拔手枪,身后却又扑过来两人,一人环住他的腰,一人用毛巾捂住他的口鼻。
挣扎中,吉田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意识陷入迷糊。
.......
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吉田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的去擦脸上的水渍,却发现双手已经被捆住。
他摇了摇头,睁眼才发现自己在一处昏暗潮湿的审讯室中,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地上一个火炉烧的正旺,木头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溅起一阵阵火星灰尘。
两个穿着单衣、挽着袖子的大汉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目光阴冷,浑身散发着阴森气息。
正前方桌子后坐着两人,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似乎是个记录员。
吉田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袋,目光看向桌后的两人。
一人年纪四十上下,面白如玉,慈眉善目,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手上拿着一个紫砂壶,像一尊弥勒佛一样,他知道此人应该是行动科那位科长徐业到了。
另外一人年轻俊朗,二十几岁,眉宇间透着英武,眼神锐利,似乎能看破人心。
年轻人吉田印象深刻,他不光是看过照片,远远还看见过真人,不想此刻...
吉田恨得牙痒痒,正是这个叫徐怀的支那特工,在短时间内就破获了帝国在金陵的几个潜伏情报小组,可谓损失惨重。
他亲自布置指挥刺杀任务,本该万无一失才对,哪想此人身手不凡,狡猾奸诈,不但击毙帝国三位优秀的军人,还杀死一位潜伏多年的帝国特工,如今...如今连自己都落在了对方手中。
吉田苦涩一笑,暗暗思量,自己根本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此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想到这里,一个念头更加浓烈、清晰,一定是青木玲子那个愚蠢的女人暴露了,然后将这些特工带到了接头现场,从而暴露了自己。
该死!!!
再看这个叫徐怀的,此刻正拿着玲子那个女人留给自己的烟盒,他知道那里一定藏有情报,是三个死信箱的地址,自己还没有看到,现在又落在了这个支那特工手上。
一旦这个支那特工在死信箱中投下诱饵,守株待兔,那三个情报小组必将全军覆没,想想这个后果,吉田冷汗淋漓......
“你就是吉田?”
看到吉田醒了,徐业到饶有兴趣的问道。
吉田阴冷的眸子瞥了一眼徐业到,心下惊天骇浪,不想这些中国特工连自己的真名都知道了。
莫非是青木玲子也被捕了?然后招供交待了自己的身份?
吉田胡乱想着,眸光划过对面的两人,却看不出丝毫端倪,他冷哼一声,沉默不语。
“怎么?不敢承认?”
徐业到冷哼一声,嘲讽道:“我本以为所谓日本对华情报课的情报组组长算个人物,不想就这么个货色。”
徐业到兴趣缺缺地挥了挥手,出了审讯室,这里闷热不说,血腥味还重,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
隔壁审讯室中关押的是吉田的助手松本惠子。
在吉田被捕的同一时间,她也被带走调查。
随着徐怀进来,审讯开始了。
松本惠子并不知道吉田被捕的事实,或许猜到了。
松本惠子好歹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间谍,在经过开始的慌乱后,逐渐冷静下来,可谓对答如流。
徐怀并不气馁,冷笑一声。
这个女人看似温柔顺从,却是个嘴硬的。
他对王克成点了点头。
王克成拿过一份资料,面无表情说道:“何雨惠,是吧,你自述自己从小生活在东北,18岁投奔到苏州舅舅家里,随后和舅舅一家去了上海,学的是会计,履历编的不错。
我想我们派人去查,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的舅舅和老师,他们会证明有你这么个外甥女和学生,可假的就是假的,让我来猜测你为什么要扮做会计吧。”
王克成说着上前,一把抓住松本惠子的手,仔细打量起来。
松本惠子脸色变得不自然,不明所以地瞪着眼睛。
王克成目光从拇指、食指上扫过,淡淡道:“多好的一双手啊,白皙修长,用中国话来说,那就是纤纤玉指,不过可惜了,你这双手拇指、食指还有中指上都有老茧,这确实是会计的特征,毕竟会计要打算盘嘛。”
说着他一把捏住松本惠子的中指,微微用力一折,十指连心,松本惠子痛的脸色苍白,痛苦尖叫。
王克成撇撇嘴,不屑道:“这里你又如何解释,你中指侧面也有一块老茧,写字写多了?不会吧。
三处老茧加在一起,只符合一种职业,那就是报务员,你所谓的会计身份不过是为了掩护你的职业罢了。
行了,吉田已经交待了,另外你的心上人冈本就在隔壁,早点交待还可以见上一面。”
松本惠子微微蹙起了眉头,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她斜靠在椅子上,目光低垂,阴郁的目光划过王克成,定格在徐怀身上,片刻后,她问到:
“我…我能见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