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疑问!”
黄立极站出来回道。
“说!”
朱由检镇定自若道。
“启禀陛下,若是驿站按照陛下这套方案改革,臣预计确实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但是,驿站毕竟是朝廷机构,向民间开放行商贾之事会不会不太妥当?朝廷直接经营商行,这是与民争利啊,而且也有损朝廷名声。”
“另外,朝廷与各地来往公文以及官员公务出行,还需要朝廷向驿站付费,这是否多此一举了?”
“若是驿站向民间开放,事务大量增加,是否会影响朝廷各地紧急军情的传递,误了大事?”
黄立极一条一条的提出疑问。
倒不是要反驳皇帝的这套改革策略,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新鲜事物。
同时,所提出的担忧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一边的施凤来等人也苦中作乐看好戏。
“其他爱卿呢?还有什么疑问?一并说出来。”
朱由检听完后没有立即发表意见,向其他大臣问道。
“陛下,臣有一点疑惑。”
“若是驿站商行化经营,是否还有必要再设置一套官职体系?是否会造成前宋时期的冗官问题?”
徐光启站出来问道。
其实,这些大臣中,徐光启最为赞同皇帝的这套方案,也是最能接受的。
主要还是徐光启个人思想相对比较开化,而且与西方人接触的比较多。
徐光启发言完毕后,其他大臣便没有再出来提出疑问了。
主要问题都被黄立极和徐光启问完了。
“没有疑问了,朕就一一解答吧。”
“第一,这不是与民争利,而是给百姓提供便利,至于名声,百姓们从中获得了便利心中只会感激朝廷,俗话说家书抵万金啊!长期离家在外的游子们苦于信件传递不方便,难以向家中写信报平安。”
“第二,军情传递问题,这一条设置为驿站最高等级优先事务,若有耽搁以死罪论处。”
“第三,若是朝廷公文传递以及官员出行使用驿站不给驿站付费,那如何避免其中的以权谋私和奢侈浪费行为?改革的意义何在?”
“第四,驿站自负盈亏,新设立的工职体系薪资从驿站收益中出,无需国库支付。工职只是在驿站内部推行,便于驿站体系的分级管理,按需设职,不会有冗官问题。”
朱由检一条一条的解释道。
关于驿站改革,朱由检主要是打个样。
以后若还有其他类似驿站这种需要朝廷完全投入的机构,也可以按照这个模式进行改革。
“陛下,臣还有个问题。”
“陛下之前所提到的管理驿站改革后的国资部是个什么性质的存在?国资部的官员属于文职还是工职?”
黄立极补充道。
“国资部属于文职,负责监督驿站的运营,是驿站与朝廷沟通的桥梁,对驿站的高层管理人员具备任免之权。”
“国资部下面暂时只有驿站,今后视情况也会增加一些其他的类似驿站这种形式的机构存在,国资部统管这些存在。”
朱由检说道。
朱由检一条条的解释,台下群臣也难以找到继续反驳的点,一时陷入了沉默。
“臣等没疑问了。”
“陛下英明,此法确实是解决驿站沉重负担的最佳选择。”
黄立极沉默片刻表态道。
“陛下英明!”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皇帝对驿站这一刀砍下去,彻底断了各地官府和权贵们压榨驿站,借助驿站之手搜刮民脂民膏的途径。
以后任何人在驿站食宿都需要照价付费。
驿站不归各地官府管理了,自然也不用理会各地官府的以上欺下。
朝廷再规定一个各级官员因公出行的食宿标准,想要吃的更好住的更好,超出了朝廷的报销标准部分就得自己掏钱。
各地驿站也不用再因为朝廷的摊派而去征调附近的百姓充做民夫了,也不用向附近的百姓征收钱粮肉食来供应官员们大吃大喝了。
给这些百姓减轻了多大的负担。
这是妥妥的善政啊!
只是实际经营中还需要强化监督,不然依然会在驿站内部产生贪腐。
“好了,驿站改革就这么定了,具体的细节还需要下去之后再补充完善。”
“接下来讨论下增设市舶司扩大开海规模的事吧。”
朱由检转移话题道。
对于增设市舶司,朱由检暂时没多大兴趣。
因为没有足够的海上力量的话,增设了市舶司也无济于事。
那些狡猾贪婪的士绅商贾,有的是办法私设各种隐蔽的小港口进行走私。
各地官员本就是士大夫的一员,即使参与不到海贸之中,也会被参与海贸的士绅商贾买通给予方便。
“陛下,臣提议增设广州、杭州、登州以及天津市舶司,扩大海贸规模,为朝廷增加税收。”
黄立极说道。
“陛下不可,杭州与广州市舶司可增设,但是登州与天津市舶司可万万不能增设啊!”
自从在之前与皇帝争锋之中落败后就一直很安静的施凤来却站出来反驳道。
朱由检有些意外,难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
不等朱由检发问,施凤来便继续道:
“陛下恕罪,臣是一片忠心啊!”
“增设登州与天津市舶司隐患极大,百万漕工到时候恐怕会误会什么,若是到时候再有人暗中挑拨鼓动的话,恐会生变。”
施凤来说完后,便闭口不言。
朱由检没有发怒,而是认真的思考起来。施凤来忠心不忠心的,朱由检不在意。
或许,施凤来更多的还是为了南方士大夫们说话,避免造成激烈的冲突。
但是他说的也确实需要慎重考虑才行。
设立登州与天津市舶司,确实很可能会让以靠着大运河从南向北运输粮食为生的百万漕工误会。
误会朝廷要摒弃大运河运输粮食,通过海运向北方运输粮食。
那么他们就会失去生计。
但是,朱由检明白,漕工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
粮食运输也确实是需要改为海运的。
不说其他的,就单单看百万漕工这个巨大的从业人数规模,就知道通过大运河从南向北运输粮食成本有多大。
百万漕工,一年至少就需要六百万石粮食养活。
京师每年消耗的粮食也就这个数量吧。
也就是,通过大运河从南向北运输粮食,每运一石粮食就需要消耗一石粮食作为成本。
若是通过海运,即使遇到风浪会有沉船,成本最多也就是十分之一。
通过海运向北运输一百万石粮食,估计最多也就消耗十万石粮食作为成本。
京师每年需要消耗六百万石粮食,那么海运运输成本也就是六十万石粮食。
相比漕运运输整整节省了五百多万石粮食啊。
这么多粮食,让一心为粮食发愁的朱由检眼珠子都红了。
朱由检也清楚,眼下还不是解决漕工问题的时候。
其中涉及的不仅仅只是漕工,还有南北牵扯在其中的各个利益阶层。
但是,仅仅是因为担心漕工可能会发生的变故就要一直忍让吗?
而且,若是顺利的话,郑芝龙那边或许过几个月就会从海上运输一批粮食到天津来。
这事儿总会暴露的,设与不设登州和天津市舶司,都会引起漕工的担忧。
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多此一举了。
但是也要提前准备好应对漕工生变的应对措施。
那就让朕借此与南方士大夫们小斗一场吧,以海贸和漕运漕工作为练手的外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