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家的又嘱咐女儿，一会儿该如何如何，让女儿先回怡红院准备。

    小红回来时，周瑞家的依然坐在怡红院里闲扯，似乎压根不在意别人烦不烦。

    这无疑更加确定了，这周瑞家的必是王夫人派来的，目的就是不让宝玉出去。

    否则以周瑞家的为人处事的老道，该不是这般不识趣儿令人不胜其烦。

    而宝玉又不想惊动别人，这时候怕也只能选择忍了，不然怎么办？

    于是小红借倒茶之机冲宝玉使眼色，让其先行安寝，打发周瑞家的走了再说。

    这样来回一耽搁，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宝玉心领神会，自己若不睡下，周瑞家的估计不会走，起身对周瑞家的说道：“周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进房休息，你也早些时刻回去安歇吧。”

    “好，早睡早起才像大家子受过调教的公子哥儿。”周瑞家的这才起身。

    直到看着袭人扶宝玉进房后方离去。

    至此，袭人也明白周瑞家的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伏侍宝玉进房后，歉意地对宝玉说道：“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宝玉摇头笑了笑说：“告诉太太，那不就是这个样子？算了，我再想办法。”

    “难道非得今晚出去？”袭人又道。

    “我与芸哥儿已经说好了，人家还等着呢，总不能失信于人。”宝玉说道。

    心想，已经拖了一天，本该昨儿就去。

    虽然不要表现得太过于重视，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于轻视，万一人家与他就是双向奔赴，彼此要找的人呢？

    和睦相处是必要的前提。

    答应了人家必须赴约。

    倘若第一次，尚未见面就失信于人，那让两个人接下来如何共处？

    袭人说道：“可如今都这样，人还没出怡红院呢，出怡红院还有人查夜盘问，你又如何脱身？除非你从这里飞出去。”

    这时小红端水进来，她见袭人在旁，又怕袭人偷偷告诉王夫人。

    宝玉知道小红有话要说，经过与袭人掏心掏肺一席话，尤其谈到“家虽温馨，却会伤人”，相信袭人心内有所悔悟。

    所以坦白了说：“小红有话不妨直言。”

    小红这才说道：“我刚才求过妈妈，今晚恰值她查上夜，宝二爷若实在想出去，又不怕委屈，还能保证不出岔子，我妈妈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知二爷是否觉得可行？”

    “先说来听听。”宝玉道。

    “待会儿我妈妈还会来查一遍，届时会求二爷带我出去家住一宿，若二爷不怕委屈便穿上我的衣服，再稍微打扮一下，扮作我的样子，随我妈妈出去便是了。”

    “好，这个主意应该可行。”宝玉当即赞同，冲小红投递过去感激的一瞥。

    袭人诧异地望着小红，问道：“你妈妈敢这样做？她同意了？”

    “我求过妈妈的。”小红只说。

    “可你妈妈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袭人又问道。

    “当然知道，可我是她的女儿。”

    “不用多说了，就按小红说的办。”宝玉说道。

    “你不怕连累小红与她妈妈？”袭人道。

    “我保她们安全。”宝玉信誓旦旦地道。

    “宝二爷，我们不用你保。”小红忙摆手道，“我相信宝二爷出府定能安然回来，倘若果真要承担责任，我一力承担便是，只求二爷别供出我妈妈，问及这事儿时，说我妈妈也不知情，还以为就是自己的女儿。”

    “好！多谢的话待我回来再说，事不宜迟，你脱下衣服，再帮我打扮一下，我也正想看看，自己穿上女儿装是什么样子？”

    小红笑道：“不怕被二爷骂，这也是现在，倘若从前，都说你有几分女儿态，换上女儿装，指定也是个大美人胚子。”

    “来那就来吧。”宝玉乐此不疲地笑道。

    倒是让一旁的袭人感慨颇多。

    想着自己还被大家公认为宝玉身边最大的丫头，又得王夫人赏识，如今都知道她的月钱由王夫人负责，即被王夫人选为“准姨娘”的人，可对宝玉的信任却不及小红。

    在大家一筹莫展，甚至都有了打退堂鼓之心时，小红却偷偷跑去求她妈妈。

    以小红与她妈妈的身份和见识，答应这件事，不可能不知道要冒多大风险。

    但小红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袭人再反观自己，且不说头先不信任与担心，即便与宝玉掏心掏肺一番交流后，仍希望宝玉还是晚上不要独自出去为好。

    当然，她可以为自己找借口，说这是为宝玉着想，也是真心实意关心宝玉。

    但与小红这种完全豁出去根本不管自身的关心相比，相形见绌立现。

    关键，哪种方式才是宝玉喜欢的？

    毫无疑问是小红了。

    思量之际，宝玉已经穿上小红的衣服。

    “袭人姐姐，快过来帮忙。”宝玉向她招手笑道，“看，你愣着干嘛？”

    此时此刻袭人心里所想，宝玉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站在袭人的角度，他当然能理解。

    其实内心也并没有多怪袭人。

    只是让王夫人知道他要一个人晚上独自出府，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其它的倒没什么。

    袭人确实愣了会儿，听见宝玉叫她，忙过去与小红一道帮宝玉打扮起来。

    很快打扮完，宝玉起身对着镜子，满意地笑了：“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哈！”

    前一世换装的游戏他可见多了。

    “二爷一会儿见了我妈妈不要说话。”小红又不忘叮嘱一句。

    宝玉感激地点了点头。

    林之孝家的虽然心里哆嗦，但见女儿如此执着，只好借二查上夜，将扮作自己女儿的宝玉带出园子进而送出府。

    出府后大喘一口气，问道：“宝二爷就这样一个人出去吗？”

    “嗯，妈妈放心，不会有事的，即便有事也不会连累你们。”宝玉安慰道。

    “余话我不多说，宝二爷小心，只是不知宝二爷何时归来？还需要我接应不？”

    “不用了，明儿一早焙茗、锄药、墨雨几个，自然会去廊上贾芸家接我回来。”

    “好！宝二爷既已安排妥当，时候也不早了，那你赶紧去吧。”

    “再次感谢妈妈和小红，我会记得。”

    “宝二爷，不说这个，去吧！”

    “多谢！”宝玉这才有机会趁着月色扬长而去。

    确实折腾了有一些时刻。

    原本他还想着，实在出不去的话，只好找机会越墙而出。

    既得小红与她妈妈大胆帮助，这样出来当然要方便多了。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恐怕“大胆”不足以形容小红的行为。

    只能事后再感谢人家，眼下他要急着去见那个与像极了他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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