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城，城外监狱。

    在服用下气血丹碎片后，几个山匪有了些行动能力，自己爬到外面晒起了太阳，但没有一个人试图逃跑。

    那女子威慑力太强了。

    虽然温温柔柔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只是一个眼神看过来，身体就仿佛被剑尖穿过。

    好恐怖！

    在她的旁边，方曦文仍抱着那个孩子，将气血丹稀释在水里，用碗一点一点地喂给他。

    “姐，你知道诛九族吗？”

    将碗放下，方曦文突然问道。

    “嗯。”

    “很多时候，那些被牵连的人甚至不认识罪人，”他拿起刚煮好的粥，用勺子搅拌了一下，“仅仅是因为没见过面的远房亲戚，他们有的就要被革去功名，要被流放，甚至要被处死。”

    “很没道理。”方清筱盯着那孩子的脸，轻轻点头。

    “是啊，就像这些土匪，他们有些人也没得选。”

    “呜呜！”

    “但他们作恶也是事实。”见有人似是赞同，方曦文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得到营养补充后，那孩子的呼吸明显变得平稳起来，他松了口气，随口说道：“其实我知道，杀了捕头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在单纯的泄愤而已。”

    “是吗？”

    “嗯，会发生这种事的原因很多，比如集权、贪腐、制度落后、管理不力...想要从根子上去解决的话，大概只有两条路可走吧。”

    方曦文把粥一点点喂过去，捋了捋孩子的头发，平静地说。

    听得入神，方清筱也被勾起了兴趣，“哪两种？”

    闻言，方曦文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高远的天穹，“一柄能捅穿这天的剑，或者一片比这天更大的天。”

    “本质上都是摧毁旧秩序，建立新秩序。”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响起，方曦文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才发现身前站着位穿素白衣裙的女子。

    她仿佛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仙子，身材高挑，青丝如墨，面容跟方清筱有些神似，都给人大方而明艳的感觉。

    “师尊。”

    楞了一会，直到方清筱开口，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去。

    蜀山剑宗凌月仙子，姐姐的师傅，一位外景七重天的宗师！

    “不似这番年纪能说出的话，你倒是看得通透，”说着，这凌月仙子竟在他面前蹲下，眸间带笑，“资质也不错...惊世书？

    可惜。”

    毕竟抱着个小孩，方曦文不方便起身，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多谢前辈夸奖。”

    “既是清清的胞弟，唤我一声凌月姐姐也无不可，”她淡淡地笑起来，“前辈听着怪老气的。”

    奇怪了，传说凌月仙子不是很高冷的吗，堂堂宗师之身这么好相处？

    直到方清筱轻轻拍了他一下，方曦文才反应过来，“多谢凌月姐姐。”

    “清清也是，在胞弟面前也唤得如此生分么？”

    闻言，一直端着架子的方清筱终于破功，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姐姐。

    清清？

    那好像是方清筱的...乳名。

    方曦文蓦地低下头，身体颤抖，拼命压住嘴角的笑意。

    那個整天强势的姐姐，居然也有今天...！

    见状，方清筱眼底闪过一抹“凶光”。

    见势不妙，他连忙转移话题，“这等小事，为何是您亲自前来？”

    “我刚好出关，适逢其会而已，”凌月仙子伸手捋了捋脏孩子的发辫，一指点在他的眉心上，语气有些惊讶，“这小姑娘...难怪能撑这么久。”

    “难怪？”“小姑娘？”

    姐弟下意识对视一眼，方曦文看着怀里的孩子，眨了眨眼睛：“居然是个小丫头...”

    “我还以为你知道。”方清筱敲了下他的脑袋，伸手把小姑娘接了过来。

    虽然她不再颤抖，但双目仍紧紧闭着，身体像是要缩成一小团。

    凌月仙子正要解释，突然朝天边望了一眼，“明霞遇到了点麻烦，我先过去。”

    “您慢走。”

    得了外景宗师的保证，方曦文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开始往城里走去，他屁颠屁颠地跟在姐姐身后。

    一路上，他斟酌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姐，你难道在模仿凌月仙子的穿搭？”

    他其实第一眼看到就想问了，如出一辙的素白长裙、云纹缎裳...

    “有意见？”方清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不敢有。”

    见他低下头，方清筱满意地挑了挑眉。

    正想说什么，耳边却传来他低声的自言自语，“感觉凌月仙子更‘姐姐’一点，修个狗屁的惊世书，真他娘的上了血当...”

    什么意思？

    那明明是我的弟弟、明明是我的师尊！

    方清筱第一次有了想揍人的感觉。

    她轻轻抱着小姑娘往城里走，暗中把拳头捏得噼里啪啦。

    ...

    ...

    瘴气沼泽。

    空羽道人施施然地带着女子走入里面，只见内里虽紫气浓郁，但所含毒素却极其轻微。

    生长着稀疏毒草的沼泽上，也只能看见些拇指大小的蝎子、毒虫等在爬来爬去。

    见状，明霞仙子如何还能不知道，他们已把东西收走，彻底完成了转移！

    如果不是跟邪修勾结，怎么能转移这么快？

    但没有实质证据，又怎么证明他们互相勾结？

    她一向是行动比脑子更快的主，在刚刚形成要活捉的决定时，火红的剑光就已在极近处炸开！

    轰！

    外景强者一举一动都与天地勾连，漫山遍野的流火与长剑一同倾泻而下！

    但空羽道人早有准备，举刀上撩，浓浓的清气将流火击退，周围毒雾刹那间一空！

    从他释放的法相气息来看，赫然已经迈过了第一层天梯！

    “看来你从中获利不少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霞虽被压制，但仍能抵抗一二，冷声说道。

    两大外景强者交手之下，山谷都几乎要被夷为平地！

    就在这时，一道气息强行插入两人之间，沛然的剑意爆发，引起的波动都被这一剑消弭。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瞬。

    两大高手当即各自退开，不敢再有妄动。

    明霞笑眯眯地扑过去，把来人一把抱住：“凌月师妹！”

    另一边，空羽道人擦去嘴角的鲜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怎会在此...”

    闻言，凌月随手落下一剑，他的法相顿时被破，整个人像只烧鸭般被钉在山壁上。

    “你竟敢——”

    “血浊之法，你瞒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