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雨水格外的多,窗外的狂风骤雨像是火冒三丈一般疯狂拍打着窗户,不过房间内部则依旧温暖。
卡西法燃烧产生的热量驱散着寒意,木柴燃烧散发的劈里啪啦的声响带来的白噪音也让人昏昏欲睡。
由于忙了一天,阿莉西亚睡的格外的早。
楼上的房间只有两个,一个是夏亚的,而另一个则给了亚瑟,因为阿莉西亚腿脚不是很好,所以住楼下是最好的。
夏亚在这栋楼的杂物间里找到了一张折叠床跟一张床垫,将它放在了楼梯下的拱形空间里,然后再在房梁钉上一张床单做为门帘,一个像那么回事的临时房间就做出来了。
她今天将一楼打扫的很干净,而且这里距离卡西法近,很温暖,这里的睡眠环境甚至要比楼上要好。
夏亚就坐在那张自己经常坐的椅子上,烤着火,静静思考着。
今天他经历了一整天的死亡,见证了很多悲伤与离别,这是一个非常压抑的过程,如果心里素质差的人甚至有可能会因此得心里疾病。
但是夏亚没有,反而,他平静的可怕,内心没有一点波动。
这大概归咎自己的心脏此刻并不在他身上的原因。
这并不是简单的失去了善恶以及欲望。
他的行为逻辑,依旧跟随着他失去心脏之前的那二十多年里的经历所形成的三观以及习惯。
但不同的是,他不再会因为行善而感到满足,也不会因为行恶而感到惭愧,更不会因为别人的悲惨而感到悲伤,他失去了同理心。
虽然现在表面上看,这让他整个人的行为处事更加沉稳了些许。
但若是将整个时间线拉长,当他失去心脏之后的人生盖过那二十多年的人生的时候,他无法想象那时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庄子以‘忘’字做为到达“逍遥”的秘诀,忘我、忘情、忘物等等。《庄子》一书中,“忘”出现了八十多次。
夏亚的现在的状态,就跟庄子的“忘”很像,所以看上去有超然的感觉。
就跟许多修仙小说中的所描述的“太上忘情”的境界很相似。
但实际上,“忘”并不是“无”,许多人将二者混为一谈。
忘情也不是无情,而是“有情而无累”。
普通人要么是薄情无情,无法体味世间的温暖;要么则是深情到难以自拔,自哀自伤。
而忘情的人,有情而不为情所困,深情而不为情所伤。
庄子妻死,他却鼓盆而歌,认为妻子不过是换了一种形态陪伴自己。世间真情已属难得,却还要强求天长地久,就是妄念了。
人与人之间除了生离,就是死别。这是人的宿命。
看懂这一点,人就会豁达一些,而这种放下执着的豁达,即是“忘情”。
而夏亚现在更像是忘情与无情之间,甚至将会向“无情”靠拢,今后或许也只剩下了那个老人给予的责任。
这反而不是“逍遥”了,更像是根据某种程序运行的机械。
当然,真到了那一天,或许也是很久之后了。
夏亚默默的站起身,走向了一侧,他抬起手拉开门帘,露出了少女的睡颜。
阿莉西亚就那么躺在床垫上侧身熟睡着,穿着睡衣,盖着一床舒适的被子。
做为心像具现的诅咒,在夜晚进入沉睡之后,她的样貌也就会变回过去的样子。
乌黑的长发如云般铺散,脸上挂着白天留下的疲惫,
他的目光划过她那如蝴蝶般微憩的睫毛,还有那温润如海棠的红唇,摇曳火光勾勒着她那优越的五官轮廓。
夏亚虽然没有了心脏,但这不妨碍他欣赏美好的事物。
他抬起手,在她挂在一侧的衣服中,一张小纸片飞了出来,但没有接触到夏亚的手,而是在他的手心游荡着。
他拿着那张纸片坐在了卡西法的面前。
“那是什么?”卡西法凝视着夏亚手中的白纸问道。
它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开始念起了上面的字。
“明追流火,暗淌心泪,汝心吾物.....”
“呼~”
随着卡西法的念出上面的字,纸片瞬间自燃,接着掉在了地上。
“很古老的魔法。”卡西法评价道,“而且效力很强,谁的?”
“在阿莉西亚身上,你觉得是谁的?”夏亚平静的问道。
“荒野女巫?”卡西法的火苗稍稍大了些许,“那她现在不是已经知道我的位置了?”
“大概位置。”夏亚低声轻喃,“过不久,她应该就会来到鹰角港了。”
卡西法的火焰变成了蓝色,显然有些惊慌,接着,它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也有一个火魔,对吗?”夏亚问道。
卡西法陷入了回忆中,“好像是。”
“火魔吗....”夏亚低声轻喃,“在小说中,荒野女巫的火魔已经失控了,反被火魔控制,但电影则没有提及。”
“有这个可能性。”卡西法说,“这或许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一定要你心脏的原因,她需要一个更加年轻的契约对象。”
“你有多少把握?”夏亚说。
“她年纪大了,但是经验老道,我更年轻,也更加强壮。”卡西法说。
夏亚静静思考着着,片刻后他道,“不着急,先从鹰角港搬走再说吧。”
“搬...搬家?”卡西法劈里啪啦的说,有些惊慌。
它在炉膛内的本体是非常脆弱的,没有柴火,亦或者倒一盆水都有可能要它的命,这样搬一次,怕是半条命都要没了。
“没关系。”夏亚说,“荒野女巫跟搬家,你可以选一个,不去就拉到,我是没关系。”
“该死!”卡西法哀嚎一声,钻入了木柴中,如果说搬家是丢半条命的话,那要是落到荒野女巫手中,那就是真的丢命了。
“搬家不只是为了躲她。”夏亚说,“现在城堡里有三个人,总不能让阿莉西亚天天睡楼梯间吧,我又不是她的恶毒姨妈。”
顿了顿,他继续道,“时间在我们这里,拖的越久,我就越强。”
卡西法再一次钻了出来,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得先等我找找其余入口的位置。”夏亚说,“我想盘下一家店面,最好其中一个入口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不过后者我已经有一个选择了。”
说着,夏亚又看了一眼阿莉西亚沉睡的那张床,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放置在桌子上的那个盒子。
盒子的外形很精致,有着许多优美的浮雕,一看就是大师之作,就连材料都很名贵。
那是夏亚从皇宫里带出来的,也是摩瑞亚给他的“报酬”。
夏亚起身,默默的抱起了那盒子,带上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