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这几天,一直没闲着。除了根据脑海里的地形图不断派出小股兵力骚扰秦军粮道之外,他不断去各个大营里探访。
他记得历史上,那些名将,都是和士兵们打成一片。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他专门让门客们把自己平常很少穿的衣服拿了出来,特地穿在身上,然后到了大营里,只要碰到那种排头兵,又高又壮的那些,而且杀过秦军的,就脱一件当场给他穿上。
至于食之嘛,那就更简单了。他一天赶场好几次,中午饭的时候都要赶两个大营。他往往在第一处稍微吃了点就把碗里的肉啊什么的夹给附近的士兵。
到了第二场,他更是直接喝了口汤就把整碗肉汤倒给了附近的士兵。
门客们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赵括其实对大营的伙食很不习惯,根本吃不下那些白水煮肉,每晚回去都要在帅帐里面偷偷弄个树枝烤架,自己烤肉烧鱼吃。
可是士兵们不知道啊。赵括的表现在他们看来,就跟村口说书人讲的那样,与子同袍,与子共食了。
而且赵括还带他们打了个大胜仗,击败了号称天下无敌的秦军。赵括本人还阵斩了王龁。
这件事,赵括一开始是不承认的。那天他持枪奔袭,是杀了铁鹰锐士的一个裨将没错,可是后来他自己右肩脱臼,只能左手拿剑,根本没法继续战斗下去。
不过他的英勇和身先士卒彻底激励了赵军。那些平日里以骑射为主的轻骑兵在那一刻几乎全部热血上涌,失去理智,狂扑上去,一时间竟然和没有穿甲的铁鹰锐士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是赵括手头也就五千轻骑兵和少量门客,在初步冲击获得一定战果之后,经验丰富的铁鹰锐士在王汔的带领下付出了惨重代价以后稳定了战线。
骑兵的冲击力在重重尸体的阻隔下终于无法发挥作用,在双方都没有甲的情况下,勇气和毅力成为了决胜的关键。
在这两个方面,老秦人一直具有明显的优势。
而随着赵括落马,那些被赵括的英勇行为激发起冲天勇气的赵军慢慢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一切,以故关的守军表现得最为明显。
这些守军向来是战斗力比较差的序列,凭着一时血勇在刚开始竟然和铁鹰锐士斗了一个旗鼓相当,但很快,他们就有支撑不住的迹象。
甚至,还有几个赵军被秦军的疯狂吓到,转身当了逃兵。
“后退者,死!”故关原来的守将缚豹看见这个场景,毫不犹豫的抽出短剑,砍翻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逃兵。
战线由此稍微稳定了一下。
缚豹明白,此时不能退,一退,就是溃败了。
这要是溃败,非但不仅眼前的赵括无法被救援,故关也有可能被秦军借机攻占。
那时候缚豹虽然不知道长平关已经被攻破,但是他也明白,不论如何,故关都是赵军主力连通赵国大本营最重要的枢纽。
故关不能丢!
他心里极为焦急,特别是在秦军大喊:“赵括死了”的时候。
如果不是赵括的将旗一直飘扬,赵军的战线估计马上就崩溃了。
秦军野战不可敌!名不虚传。
赵括虽然是穿越者,不是专业搞军事的选手,但也看了出来,自己麾下的赵军在气势如虹以后,有点停滞不前了。
而且局部,秦军竟然还组织了小波的反冲锋。
没有冲击力的轻骑兵根本不是百战精锐铁鹰锐士的对手。
当马儿跑不起来的时候,骑兵只是步兵的靶子。
没有办法了,只能再拼一把了。
赵括咬着牙,等司马越把自己的胳膊复位以后,强忍剧痛,就要抢夺司马越的缰绳。
“少君不可啊。”司马越一脸惊恐,死死抓住缰绳。
前方可是秦军的铁鹰锐士,天下第一强军,而且已经结成阵型了。虽然没甲,但是近战肉搏能力非常可怕。
“我再不冲,我们就要撑不住了。”赵括用力一抽,眼见司马越依然紧握着缰绳不给自己,心中烦火,朝着司马越就是一脚。
没想到,踢出去的脚竟然被司马越抓住了。
“你要干嘛!”赵括大惊。
“苏射。”司马越却是咬了咬牙,冲着骑兵首领大声说道:“你看住少君,不要让他再往前了!”
“你们两个,把少君的将盔给我。”司马越对身边的门客们说道。
“司马越。你要干嘛,把我放开!不要拦着我,今天我军要是败了,我们都活不成。”赵括还在挣扎,反应过来的苏射死死抱住了赵括。
司马越将赵括的头盔戴上,从死去的掌旗官手里扛起赵括的将旗,狰狞的说道:“苏射,如果少君有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赵家门客,跟我来!”
随后,司马越一手掌旗,一手持剑:“赵家门客,向前!”
“向前!”数十名门客轰然而动。
随着将旗的移动,还有那个顶着将盔,扛着将旗,疯狂向前的身影,赵军再次,陷入癫狂,犹如巨浪一般冲击着宛如磐石的铁鹰锐士。
“放开,放开我!”赵括根本不愿意别人替自己送死,用力挣扎的时候,回头看见自己的后方,最后一队轻骑兵到达了战场。
这是一队穿着青铜甲的骑兵,一直以来都是在前方的同袍反复骑射以后负责切割战场的。
因为穿甲重量大,所以行动慢,落在最后。
只是现在,他们的前方都是袍泽和敌人的尸体,密密麻麻,无法发挥冲击力。
“苏射,胜负在此一举,让你的骑兵下马,从左边攻击秦军。那里都是一些山路,坑坑洼洼,骑马根本过不去,让他们下马,快!”
苏射还在犹豫,赵括气急,狠狠用头撞向了苏射的额头,苏射吃痛,手上一松,被赵括挣脱开。
“老子是一军主帅,哪有让手下人代替老子去拼命的道理。你速去指挥你的穿甲骑兵,立刻下马,侧击秦军。老子今天能不能活下去,就靠你了!”说完赵括狠狠踢了苏射一脚,招呼周围的赵军跟自己杀了过去。
“把秦狗的长矛捡起来,有弓箭的都靠过来。”赵括根本不去管路上落单的秦军,一直招呼着赵军向自己靠拢。
拳头,要握在一起,打出去才有力气。
他单手持剑,依然冲在最前面。
“弓箭手站成三排,看我手势,依次射击。把长弓对准秦狗的上方,不要射到自己人。”
算不上密集但是一直持续的箭雨竟然为他生生打开了一条道路,有些漏网的秦军,也被手持长矛的赵军直接挑死。
王汔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战线,又有崩溃的迹象。
而且,一队穿着青铜甲的赵军下了马,步行从秦军的左侧冲了过来。
他一直觉得秦军的左侧是杂乱的泥土路,骑兵没法过来,因此负责左边防御的是铁鹰锐士中相对较弱平常负责看守辎重的那部分。
而进攻左边的赵军穿着甲,而且秦军拿着短兵,很难对赵军造成有效杀伤。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王汔高举拳头,招呼周围的秦军向自己集中。
杀死赵括,秦军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