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

    优菈已经忘记哭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失去光芒，沦为空壳的神之眼。

    林风也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已经点亮的神之眼还能熄灭？

    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这是......”

    “神明对我的惩罚么？”

    优菈面带苦涩，低声呢喃道。

    在提瓦特大陆，几乎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认知。

    那就是神之眼的诞生，是由于神明对某人投下了祂的目光。

    这代表着神明对一个人的认可。

    而如今她的神之眼熄灭了。

    只有主人死亡才会熄灭的神之眼，却出现在了她这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背弃了蒙德，神明也将我抛弃了么？”

    优菈脸上苦色更甚。

    只是这一次没有泪水再流下来。

    似乎对此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给我看看。”

    林风接过优菈的神之眼，仔细端详起来。

    这枚曾经散发着璀璨光芒的神之眼，如今已经彻底灰暗，一丝光泽都没有。

    连原本的冰元素图案都消失了。

    除了还能辨认出是蒙德样式，怎么看都是一枚无属性的空壳神之眼。

    翻来覆去琢磨一阵后。

    林风大致有了一个猜想。

    “我大概明白了。”

    “愿望。”

    “你点亮神之眼的愿望消失了。”

    “愿望？”优菈一脸讶然地看着林风。

    “对。”

    “愚人众曾经对神之眼做过深入研究。”

    “有个疯子更是走遍全大陆，收集了超过数百例神之眼持有者的样本。”

    “结合这些案例。”

    “他总结出来了一个结论，就是神之眼肯定是与愿望有关。”

    “但能总结出来的也就这么多了。”

    “因为神之眼的出现根本就毫无规律，即使有着如此多的样本，却依然摸不清它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有的人累死累活一辈子都得不到，有的人只是说了一句‘我需要一枚神之眼’，神之眼就自己出现了。”

    说到这里，林风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就是因为这个调查。

    博士开启了超大规模的人体实验。

    试图以各种方法刺激人类最本能最强烈的愿望，以此来批量制造神之眼拥有者。

    只不过无一例外，这些实验都失败了。

    他这才调转方向，将实验目标转为制造神之眼的替代品。

    也就是邪眼。

    最初版本的邪眼。

    虽说在使用元素力的能力上不逊色于真正的神之眼，但反噬超强，基本上只要用过一次就会当场暴毙。

    为了能够批量生产并且装备给士兵。

    博士着手双线工程。

    一方面对邪眼进行大刀阔斧地改良，降低对使用者的反噬。

    另一方面通过人体改造加强愚人众士兵，使他们的身体素质更加强大，能够抵御住邪眼的反噬。

    历时数年，耗费无数生命。

    这才有了现如今至冬的强横国力。

    这些事在愚人众甚至还是公开挂在墙上展示的。

    博士将它当做是自己的丰功伟绩，称其为人造的神迹。

    那些在邪眼实验中被残害致死的人，也被他称作是为了伟大理想和事业而献身。

    因此几乎每一个愚人众士兵都知道邪眼的由来。

    算不得什么大新闻。

    眼下优菈的情况，林风自然而然地就判断出是因为她的愿望出了问题。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迪卢克也曾因为父亲死亡，加上西风骑士团的背叛行为，他曾经的愿望破灭，最后主动抛弃神之眼，导致神之眼熄灭。

    可后来在黑火案之后他又重燃旧时的愿望，成功将其再次点亮。

    而根据博士总结出来的神之眼获取共性。

    其中冰系神之眼拥有者都曾遭遇过极致的矛盾和无解的死循环，想要达到所愿，所行手段所做的事却又偏偏只能不合本愿，最后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维持所爱。

    优菈曾在劳伦斯家族的仇恨和对蒙德的态度之间摇摆不定。

    最终她选择在两者之间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仇恨之路，在她坚定信念的那一刻，便获得了这枚冰系神之眼。

    可在刚刚。

    优菈对蒙德的所作所为绝望了。

    彻底放弃了走出自己仇恨之路，与蒙德人共存的愿望。

    正如她所说。

    如果不是林风在这里戳穿蒙德对劳伦斯家族的黑手，优菈的梦想还会继续下去。

    也就不存在神之眼会突然熄灭这种事情。

    ......

    林风自己的推断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之后，优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她的愿望确实没了。

    甚至她现在还非常迷茫。

    林风是至冬国的人。

    与他在一起，和背叛蒙德没什么两样。

    所以当自己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自己对蒙德那本就若即若离的归属感便彻底消失了。

    如此来说，林风的推测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的神之眼，以后还有机会点亮的。”

    看她一副失落的模样，林风出言安慰道。

    “我没事。”

    “只是心理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优菈叹了口气，爱惜地拿回自己的神之眼，然后坐回到石头上，呆呆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

    “嘴上说的好听，身体却很老实。”

    林风摇摇头，暗自腹诽一句。

    随后盯着优菈认真地说道：“我没有骗你。”

    “神之眼熄灭后又重新点亮这种事，我见过一次。”

    听到这话，优菈眼前一亮。

    却又很快暗了下去。

    她摇头苦笑：“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来哄我开心。”

    “我是个成年人，有着明辨是非的能力。”

    “既然已经被神明抛弃了，哪里还有重燃的希望。”

    林风笑了一下，坐在她身边，开始讲述起迪卢克主动抛弃神之眼又重新点亮的故事。

    当然了。

    故事里的角色还是要换一换。

    西风骑士团也被他换成了愚人众。

    这个故事讲完之后，优菈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她靠在林风的肩膀上，望着山洞外的星空。

    她没有再说关于神之眼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说出喜欢我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么？”

    “不知道。”

    林风老老实实地说道：“原本我以为你听到之后会拔剑砍我，没想到你一下就同意了。”

    “咯咯——”

    这老实的话语，听得优菈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她柔声说道：“因为除了安柏，你是唯一一个第一次见到我没有嫌弃我的。”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和我大吵了一架，我还被你羞辱了一番。”

    “我当时很生气，却又很开心，因为从你的眼睛里，我见到了公平。”

    “知道劳伦斯之名后，你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我拒而远之，或者嘲讽蔑视，或者厌恶苛责。”

    “你口出的恶言，针对的只是西风骑士这个身份，而不是罪人后裔。”

    “我能看出来，你并不在乎劳伦斯的恶名。”

    “加上你又这么会献殷勤，哪个女孩子能挡住这样的攻势呢？”

    “所以我想明白了。”

    “反正蒙德不要我，家族也不要我。”

    “只要你是真心对我，你是哪里的人又与我何干。”

    说着，优菈又笑了起来。

    皎洁月色下的笑颜，带着还未消散的泪痕，显得凄美又动人。

    “哦，那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林风打趣道。

    优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轻笑道：“我看人很准的哦。”

    接着，她笑容中略带一丝苦涩地说道：“作为劳伦斯家族的孩子，从小就要受尽白眼。”

    “见识的人多了。”

    “谁对我是真心的，谁对我是满嘴谎话，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除了安柏，你就是那个对我最好的那个人。”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