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静宜区福宁街568号有一座娱乐会所，叫福宁壹号。

    该会所一共三层，其中第一层是大堂，针对所有客人开放，卡座根据座位数设置了388到1888不等的最低消费限制，适合工作一日的城市白领进去喝一杯放松放松。

    第二层全是KTV包厢，一共28个包房，分为小中大三种，其中大包包括三个总统包间，是大公司搞团建或社会名流聚会的地方。

    包房的最低消费从2888到18888不等，小费统一是15%。

    包房内安排了专职服务员——以女服务员为主，最低学历是大专，年龄18到28岁之间，身高严格要求在165到175厘米之间，需要熟练掌握英语口语，以及两到三种小语种的常用语。

    除了专职服务员，其他服务员一律不准进入包房。

    第三层是老板私人的地方，不对外开放。

    而福宁壹号的老板就是湖爷的女婿、赵白玉的父亲赵春甲。

    此时，在福宁壹号三层，一个装修典雅、私密性极好的会客室，坐着五男一女六个人。

    唯一的那个女人看着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齐肩锁骨发，眉毛疏细秀长，一双眼睛清静明亮，透着熠熠神采，身穿红色V领连衣裙，外面套一个米色呢绒大衣。

    凝身而坐，不动不摇，亦有一种颠倒众生的万千仪态。

    因为异乎寻常的美貌和远来之客的身份，她顺理成章地成了这间会客室的焦点——

    林小凰。

    来自西南云城，这次来中海谈一笔重要的投资。

    赵春甲以东道主的身份接待了她，并邀请了几位在海市商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作陪，这几位大人物也是福宁壹号三层的会员。

    “听说林总要来中海，我第一时间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安排和应酬，就差沐浴更衣，焚香净手了。”

    其中一位身材明显发福、头发稀疏、五十岁上下的老板目光热切地盯着林小凰说道。

    “你这算什么诚意，我可是提前禁欲了一周，就想以一个纯洁干净的身体迎接咱们的女神驾临。”

    另一个四十来岁、长着一个大而长的鼻子的老板靠坐在椅子上，语气不失轻佻地接道。

    其他人闻言，都跟着笑起来。

    这些老板平时对外的形象，都是沉稳、正经、有深度、大格局，一看就是那种社会的中流砥柱的角色，如今私下聊天，却也是这般百无禁忌、低俗油腻的。

    “郑总和徐总这么说，真让人受宠若惊啊。”林小凰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面带笑意，从容应对。

    大鼻子徐总装傻充愣地疑惑道：“林总受什么惊？是我和郑总让您受惊了吗？那我俩罪过大了。”

    郑总配合道：“我可没有啊，徐总你不要乱说，我虽然这么想，但我没这么做。”

    林小凰掩嘴轻笑，目光从郑总脸上转到徐总脸上，问道：“说到这个，徐总，您和郑总谁比较大？”

    郑总脱口道：“我比他大五六岁吧，但我的身体可一点不比他差，倍儿棒，试过的都说好！”

    不等徐总接话反驳，林小凰笑道：“郑总，谁问您年龄啊，这种私密问题，怎么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我是问您和徐总谁那儿比较大。”

    郑总闻言，笑意一下僵在脸上，其他人也有些出乎意料的面面相觑。

    这么直白的吗？

    “这个嘛，可不好说。”原本在油腔滑调的郑总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了。

    “那就比一比嘛。”

    “啊？这、这个怎么比？”

    林小凰有些无语的表情，道：“当然是用尺子啊，郑总您今年五十多了吧，估计孩子都大学毕业了，手里又掌握着那么大一个公司，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郑总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尴尬，强行微笑着。

    徐总的笑意也淡了下来，道：“林总，你可真会开玩笑。”

    一直隔岸观火、端坐不动的赵春甲这时候接道：“我看不用比，徐总的鼻子明显更大，这不明摆的事嘛。”

    其他看戏的人见赵春甲开口，也附和道：“徐总这个鼻子，业界驰名，比程龙的还要大一点。”

    徐总和郑总面色和缓了一些。

    林小凰道：“所以才让人好奇啊，看到徐总的鼻子，让我想起我结婚之前，亲手割过的一个鼻子，差不多有这么长……”

    林小凰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众人闻言，顿时凛然，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当年的传奇出身，以及她那个有点古早意味的匪号。

    赵春甲刚刚没有拦着郑总和徐总，就是想让他们吃点亏，能改改他们信口开河的毛病。

    现在开始出来控场，把话题引向正轨。

    这次的私下聚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束后，几个老板也没有留下吃饭，匆匆告辞离开了。

    已经见识过西南凤凰的风采，知道她是一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带着毒刺的玫瑰，多吃一顿饭也没什么意义。

    “老谭走后，一个人撑着公司，没少遇到这种事吧？”等众人走后，赵春甲道。

    “还好，我常年待在云城，即使偶尔出去应酬，也没人跟我这么说话。”林小凰语气平淡。

    赵春甲点点头：“不谈这个了，你这边事情办完之后，要马上回云城吗？”

    “应该会待两天，带我女儿去海洋公园、科技馆和迪士尼玩一下。”

    “行，你把时间给我，我来安排，科技馆倒还好，海洋公园和迪士尼的很多项目要排队。”

    “这事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已经让人订好行程。”

    “好，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就行。”

    “嗯。”

    赵春甲犹豫了下，说：“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是否方便？”

    “有事您尽管开口，我们每次来中海都是麻烦您这边安排，忙前忙后的，我正感到过意不去呢。”

    “咱们就不用提那些了……”

    赵春甲摆摆手，“我这个不情之请其实是为了我那个闺女。

    “我之前跟你提过嘛，我闺女是个‘武迷子’，前不久，她师父宫选竹大师传了她一套新拳法，应该算是她师门的镇派之宝了，所以重视得不得了，天天练天天练，现在几乎是走火入魔，入迷了。

    “然后呢，她师父说，练这套拳，就要走火入魔，入魔是关口，叫什么‘有了恍然，处理恍然’，处理好，鲤鱼跃龙门，功夫就练成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一直找不到处理恍然的契机，少了那一点乍现的灵感，所以，我想请你给她指点指点。”

    林小凰道：“这种说法，我倒也听过，不过，我的路子属于歪门邪道，跟她完全不同，未必能奏效。”

    “没事，你就跟她过两手，有没有收获，看她自己的悟性吧。”

    “那没问题。”林小凰爽快答应。

    “那就有劳林总移步寒舍了。”

    赵春甲口中的寒舍不是汤臣一品，而是另外一个家，位于闵华区郁金香园的一栋别墅。

    这栋别墅六年前买的，特意在地下室为赵白玉装修出了一间八十平的练功房。

    林小凰上次见赵白玉是八年前，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

    如今再见，当年那个小女孩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还记得我吗，小白玉？”林小凰笑着问。

    “记得啊，你是那个送我蝴蝶发卡的漂亮姐姐。”赵白玉道。

    “你居然还记得那个发卡。”林小凰意外。

    赵白玉点点头。

    赵春甲笑着说：“你小凰姐姐也一直记挂着你，这次听说你练功遇到瓶颈，特意过来给你指点指点。”

    “小凰姐姐也练武术？”赵白玉眼睛亮起来。

    “算是吧。”林小凰笑。

    “你练什么？”

    “我先不说，看看你能不能试出来，怎么样？”

    林小凰和赵白玉对话时，气质状态和在福宁壹号时判若两人，竟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

    赵春甲看得暗暗纳罕。

    “好！”赵白玉战意陡升。

    “嗯，来吧。”

    林小凰说着向后退了几步，还是那样平常地站立，没什么特别的准备。

    赵白玉先依礼节抱拳，然后摆一个八卦掌的起式。

    下一秒，单掌抢出，推向林小凰面门。

    林小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避开，感觉到一股袭面的凉风。

    “厉害的。”林小凰赞道，“别怕伤到我，尽管出手。”

    “嗯。”

    赵白玉右掌平划了一个弧线，左掌带风送出，打向林小凰右上腹。

    林小凰这次没躲，抬手成刀，斩截向赵白玉的手腕。

    赵白玉好似预知到了这个变化，翻掌朝天，握拳继续前冲。

    林小凰居然没再理会，抬手出两指朝赵白玉的双目插去。

    双龙抢珠！

    一记阴险毒辣的以攻为守。

    赵白玉回手把她手臂格开。

    林小凰另一只手五指并起，戳向她的咽喉。

    她的动作没那么多讲究，只有三个字：快、准、狠！

    赵白玉从来没见过这种打法，游身避开。

    林小凰像是算准了她的路线，闪身贴了过去，一记手刀，斩向赵白玉的后颈。

    赵春甲即便知道林小凰会手下留情，仍旧看得胆战心惊的，险些惊呼出声。

    却见女儿赵白玉猛然拧身蹲下，避开攻击的同时，双拳齐齐朝林小凰的小腹打去。

    八卦素以“手黑”著称，但赵白玉从没跟人生死相搏过，平时比试，都是光明正大跟人过招。

    今天遇到林小凰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情急之下，下了“黑手”。

    林小凰以右脚为轴，身体打了个旋，堪堪避开赵白玉的双拳路线，并可以顺势用脚去踹她的左脸，却发现赵白玉的拳头停在半途，并没有继续向前。

    她以为刚刚自己躲不掉，点到为止了。

    见自己躲开，她就地向前一滚，站了起来，双掌抱圆，摆好防守架势。

    林小凰温柔一笑，由衷赞道：“真是好功夫！”

    赵白玉看着林小凰，问：“小凰姐姐，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我啊，我练的是野路子，说了你也没听过，你看我刚刚打得多丑。”

    赵白玉摇摇头，若有所思。

    林小凰走上前，亲昵地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说：“姐姐很抱歉，帮不了你，但姐姐相信，你一定能遇到那个能帮助你破关的人。”

    赵春甲也看出了些门道，即便刚刚二人都有留手，但林小凰明显是束缚更多，不然她阴招、狠招、黑招、全力施出，自己的女儿没有任何取胜的可能。

    而且，据自己掌握的消息，林小凰以前跟人动手，是从不空手的，她有武器。

    女儿平时都是跟人点到为止的比武，林小凰以前都是跟人生死相搏。

    路线如此迥异的二人，自然比不出什么结果。

    “有收获的。”

    赵白玉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