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墨绿色的雨衣,家珍的针线活很不错,他依稀记得,家珍刚来到徐家的时候,还是个只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
但不过五六年的时间,针线活,饭菜,洗衣服,各种家务活变得十分精通。
而且徐母也承认,现在家珍的针线活做的要比她好,饭菜也更加好吃。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家珍好像成了徐母最骄傲的一个点。
这件雨衣是家珍和徐母一起做的,针线缝的很紧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有缝过的痕迹,仿佛这帆布天然就是雨衣的形状。
雨衣很长,一直垂到膝盖往下的位置,而且还有一个大帽子,雨衣里面还缝了一个内包。
穿上雨衣,戴上帽子后,再往上面戴了个斗笠,踩着草鞋,他给凤霞挥了挥手,走出院子,消失的大雾之中。
春雨还未结束,大雾中下着绵绵细雨,别看只是毛毛雨,不一会儿便把斗笠打湿,浓重的雾气充满了湿气,雨衣表面也凝结出一层雾洙。
泥土小路满是泥泞,一脚下去便是一个脚印,没走两步,一双大脚就沾满了黄色的泥土。
又是两个多小时的行程,来到云溪县城附近的时候,雨势稍稍变大了一些,雾气更加浓重,二十米外的景象看着有些模糊。
和以前一样,没有着急进县城,从土公路旁拐下去,在云溪河里把脚上的泥泞给涮干净,擦干水渍,这才穿上布鞋。
初春的河水,依旧冰凉无比,加上下雨天气,尽管穿着棉服,依旧被冻的瑟瑟发抖。
走进县城,刚走进城门洞口,就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围着一个地方。
看热闹的天性促使他走了过去,仗着超人一等的身高,透过一群脑袋,看到里面立着一张巨大的木牌。
上面用木炭写着三个黑色大字——征兵处。
木牌旁边,还站着两个穿着黄皮衣服,拿着步枪,戴着钢盔的大兵,另外还有一张木桌。
木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后面还贴着征兵的宣传语。
中年人看着围观的人群,热情的介绍道:“为了保护大家不受外来欺负,我们开始征兵,好处多多。”
“只要你来报名,我们立马给八千法币的安家费,除此以外,当了兵以后,每天管吃管住,每个月还能拿一千法币。”
“如果有作战任务,除了每天一百法币外,立了功还有超过五千法币的奖励,只要当兵超过五年,退伍的时候还能有五万法币。”
“好处多多,大家踊跃报名,积极宣传,大家团结起来,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
众人听了一阵骚动,纷纷询问是真是假。
如今法币虽然贬值厉害,但由于和平的到来,在南方越来越流行用法币交易,价值波动很小。
所以人们对法币的信任多了有些,这位中山装给出的条件算是相当丰富。
如果他没有说假,当兵比种地要划算的多。
中山装继续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们征兵也有条件,太老的不要,太小的不要,没力气的不要,有过战场经验的优先。”
众人虽然讨论的很热烈,但同样有人发问:“如今都和平了,为什么还要征兵,不会是又要打仗了吧。”
“是啊,不会又要打仗了吧,那我可舍不得让我家小子去受死。”
中山装闻言,立马站起来解释道:“没有要打仗,大家不要胡乱猜测,大家也知道,为了让樱花投降我们费了多少兵力。”
“现在虽然已经和平了,但是还要防止其他洋鬼子的骚扰,所以我们要把军队补充完整,大家放心,不会让你们上战场的。”
中山装说的信誓旦旦,不过还是没有一个人去报名。
参军这种大事,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决定。
就算心动,也得回去好好和家人商量一下。
那中年人似乎有些着急,还在大力宣传,桌子上还放着一沓沓的法币,吸引人们去当兵。
徐福贵驻足观看了一会儿,看向那中年人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他不认识这个中年人,但这人肯定和南方部队有关系,前世他就是被南方部队给抓去当壮丁,受了好几年的苦。
最后虽然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但回到家里,凤霞因为一场发烧成了聋哑人,家珍也劳累过度,为以后的软骨病留下隐患。
至于徐母,更是在他被抓后没几个月,便思念成疾早早走了。
这一切,都是南方部队造成的。
此刻徐福贵真想走出去大声揭穿中年人的说法,他们如果不是为了备战,怎么会来征兵。
但他终究没这份勇气,他是个自私的人,只想保全自己一家人。
别人的死活,和他关系不大。
再过半年,战火再起,那段时间他会想个法子待在村里,不来县城,避免被拉去当壮丁。
从城门走进去,他逆行在人群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往城门口涌去,看看当兵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的待遇。
城里的青石板地面同样被雨水打湿,坑洼处污水横流,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小心翼翼避开这些水坑,踩在凸起的青石板上,一路来到了王氏酒楼所在的街道。
“康大哥,新年快乐,祝你生意红红火火,财源滚滚。”
来到康包子摊位前,徐福贵打了个招呼。
康包子一时没认出他,直到他取下斗笠和雨衣帽子,才恍然道:“是福贵啊,好一阵子没见着你了,你卤味摊子还做不做?唉,别说什么财源广进了,有口饭吃都不错了。”
徐福贵重新戴上雨衣帽子,将斗笠拿在手上,“要做,不做哪儿来的钱?这不是今天来看看生意好不好嘛。”
康包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可能是过完年了,没啥人来县城,生意没以前好做,种子铺的生意倒是好了起来。”
“开了春,要到耕地的时候了,种子铺的生意能不好嘛。
和康包子闲聊几句,打听到县城的生意很不好做,特别是苛捐杂税,越来越多,几乎成本钱都要保不住了。
徐福贵有些愁苦的叹了一口气,种地没多少粮食,做生意赚不了多少钱,这日子可咋过......